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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都跟些什麼爛人來往,」他語氣不善,「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多提升自己,程諾你怎麼就越來越自甘墮落了。」
她不理解周成鬱這種心裡,不偷不搶靠自己的力氣混口飯吃怎麼就那麼不堪。還是他享受這種爬上山頂,俯瞰眾生的感覺。
她忽然想起在書店看到的一本書腰封上的一句話:「傲慢和偏見是人共有的通病。」
不過想想也是,他已經站在他自認為的高處了,又何必低頭往下看,順勢而為的趾高氣昂總歸比不矜不伐的內省要來的更爽。
程諾反問:「那我的工作是不是也讓你覺得丟臉了?」
「你想不想聽實話?」周成鬱問她。
「想。」
她一定是腦子裡灌了水泥,才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自輕自賤。
「你也別覺得委屈,程諾。是我在向下相容你,是個人都會覺得丟臉。」周成鬱侃侃,「你比我在這段關係裡更舒服,那是因為至少我能讓你在家人朋友和同事面前能拿得出手。你再想想我怎麼好意思跟我家人朋友說我找了一個高中畢業的女朋友。」
周成鬱的話一字不漏的灌進耳朵裡,那點程諾說服自己拿出來的勇氣被一擊而碎,都沒法撿拾。
她停頓了好一會,才道:「要不是和你相處了這麼些年,真想誇誇你實在。」
周成鬱沒有一點愧疚:「程諾,這是事實。你知道為了你我願意承擔這些,但是你也不能否認我的付出。」
「你的付出?」程諾嗤笑。
異地戀幾年,沒有驚喜,沒有禮物。
那些都算了,最令她犯嘔的是他一面裝那個被快被凍死的蛇,享受著她的付出,一面又用他引以為傲的「知識」來壓迫她。
好話壞話都讓他說盡了。
戀愛的這幾年裡面,程諾自己縮衣節食,省出來的錢給他花了不少,現在卻又出來裝高尚。
可笑。
周成鬱還頗為無語:「你這什麼語氣?」
「沒什麼,」程諾摁摁眉心,「你說的話我聽進去了,你要是真覺得和我談戀愛掉價那就分手吧!」
其他的話,說了也多餘。
這是她第一次提分手,沒想像中的難。可能從去年開始,這段感情在她心裡就一直做減法,到現在已經讓她疲憊不堪了。
周成鬱惱了:「你現在說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他還在喋喋:「程諾,我只是點出我們之間的問題,你現在在氣頭上,根本不適合做決定。」
「那你一遍遍強調我配不上你,好像是你在恩賜我一樣。」她這次沒有歇斯底里,只是用一種平靜到近乎預設的語氣說。
周成鬱又開始製造糖衣炮彈,他太會這招了,打一巴掌給人一個甜棗:「諾諾,我的錯,我剛才就是太著急了,我們都冷靜冷靜好吧!」
漁缸裡的那條彩虹一個激靈翻了個身,激起一片水花,程諾壓了壓喉頭的苦澀:「好,周成鬱,」她說,「我們可能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重新審視這段關係。
周成鬱說:「嗯,諾諾,聽你的,國慶我回來,很快就可以見面了。」
程諾應和著,每年他國慶回來的專案都是跟同學朋友在一起,她好不容易請一天假,充其量也就是個陪襯。
誰都沒有再說話,沉寂了大概兩分鐘,周成鬱先開口:「早點睡,我掛了。」
程諾沒有應,那邊還沒掛。
半晌,她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你送的耳釘我收到了,」唇瓣快要咬出血了,「但是我不太喜歡。」
對方沒有再回話,幾秒話筒裡傳來結束通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