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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肉、涼拌馬蘭頭、炒青菜,燉雞蛋羹,很豐富的家常菜。端起飯碗,餘然才猛然想起飯桌上少了一個人:“方揚,我奶奶呢?”
“被你大伯母喊去了。”公事公辦的回答了一句,方揚抬頭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繼續悶聲不吭地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細嚼慢嚥是方揚自幼的家教。
餘然的外婆是C市人,孃家在舊社會的時候,屬於典型的資本家,擁有一家規模不大不小的紡織廠。新中國解放後,方家的工廠被沒收了,本來方家憑著原先的底子還算過得不錯,只是後來動亂,作為資本主義典型的方家每天被拉著掛牌子批來鬥去,家裡值錢的東西也都被抄走了。就這樣,一個家族在歷史的風雲變化中,沒落了。
餘然外婆娘家的家規非常嚴苛,女人永遠是家族的附屬產品。連平時吃飯都不準上桌,只許在廚房裡吃。這種根深蒂固的舊習俗,已經融入了餘然外婆的骨血裡。就算她來到餘然家做客,也得餘奶奶再三推著,才肯坐到八仙桌上,和大家一起吃飯。即便坐上去了,她也喜歡半偏著身子,不會正坐。而出生在那樣家族的方揚,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一種刻到骨子裡去的嚴謹。
等了老半天,也沒見方揚說其他的,餘然驀地想起他家嚴苛的家教,不禁白白眼,端起飯碗埋頭吃飯。吃了一半,習慣在飯桌上邊吃邊聊的她還是忍不住了,別過頭,眨眼問道:“方揚,今天的飯菜是你做的?”
方揚的父親在家族沒落敗前,是個吃客。喜歡到處尋覓美食,並親自向燒菜的師傅學習。也許是機緣巧合,還真被他拜到了一個從宮裡流落到民間的御廚為師。就這樣,方家從方揚父親那一代開始,便以燒菜為生。而方揚自小就給父親打下手,廚藝學得相當不錯。
“嗯。”方揚唔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飯碗,抬眼望向坐在八仙桌下方的餘然,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她吃了一半飯的碗裡。餘然一見,頸子一縮,趕緊低下頭,幾口就把飯給扒得一乾二淨。
方揚淡聲吩咐:“把雞蛋喝掉。晚上不好吃了。”
“哦。”餘然乖乖端起雞蛋羹,拿起調羹,一口一口慢慢喝。方揚燉的雞蛋羹火候正好,不老不嫩,味道極其鮮美。
餘然最喜歡方揚做的一道菜叫仙人雞。做法很簡單,只要把整雞放在瓦罐裡,放兩調羹糖,半勺子鹽,一碗黃酒,拍兩塊生薑和一小把小蔥,爾後蓋嚴實,放進土灶的鐵鍋裡,蓋上鍋蓋,鍋沿邊上用溼毛巾捂緊,不讓它跑掉熱氣。這道菜,最關鍵的一點是,整個料理的過程中,不能用一點水。不管瓦罐還是鐵鍋裡,都不能放。還有一點,用的柴,必須是稻草結。十八個,不多也不少。小火慢慢燒,一個燒完了,才能放另一個。不快也不慢,就跟油條入鍋似的,在油鍋裡慢騰騰地炸著。
一想到仙人雞的美味,餘然忍不住流口水,歪過頭,雙眼一瞬不瞬地瞅住方揚,揚起天真的笑臉,軟軟地請求:“方揚,我想吃你做的雞。”
“你家養的雞要生雞蛋。”方揚正經地說。
“唉!”眼見到嘴的美食飛走了,餘然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半響,她抬起頭,睜大雙眼問:“大伯母是喊奶奶過去吃飯的嗎?”
“不是。是讓餘奶奶幫忙縫被子去了。”餘然的大伯母劉根娣是慢性子,對針線活一竅不通。一遇到縫縫補補的事,就喜歡拿到前面的餘然家,給餘奶奶做。
說完,方揚站起來,收拾碗筷。餘然見了,趕緊幫忙將菜端進碗櫥裡去放好,然後拿起抹布,放在水裡搓了搓,絞乾了打算去抹桌子。方揚看到了,眉頭打結,出聲阻攔:“你別做這些事了。爸說,你的手是用來繡花的,不能做這些粗活。你把抹布放著,我洗好碗,就去擦桌子。”說著,他走到前面天井裡的洗手池前,拿起洗碗布,任勞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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