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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興奮地掛上電話。我對電影、話劇基本上一竅不通,但前兩年大致瞭解,組織一個劇團相當不容易,導演、編劇、演員、服裝、燈光、道具缺一不可;不論是短劇,還是話劇,或者更短的默劇,都是一個繁瑣的系統工程。
沈欽言居然用這種方式無聲無息實現自己的夢想,我滿心欽佩。
我回到學校,去食堂吃飯,又順手在路邊拎了份報紙,在下午的陽光中邊吃邊看。新聞一條條的掃下來,世界新聞國家大事盡收眼底;最後翻到娛樂版,頭條新聞就跟《約法三章》有關,撰稿記者宣稱:他昨天悄悄打入片場,竟然看到顧持鈞和我母親發生了異常嚴重的爭吵。爭執的內容沒有寫明,但提到我母親說出要跟顧持鈞分道揚鑣的訊息。
我吃了一驚。
跟我母親接觸也有幾個月了,我知道她是非常嚴苛的人,拍戲的時候會跟工作人員簽字保密協議,記者探班,寫一些花邊新聞不是不可以,但必須在電影公司的嚴密安排之下;在別的時候,她的片場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我每次去片場,都是她的貼身助理紀小蕊親自接我,才能稍稍踏足禁地。
而她和顧持鈞,是導演加演員的絕佳組合。合作十多年一直相當融洽,沒可能出現“不合”的流言。
難怪這次矛盾會上頭條新聞。
我想了想,給紀小蕊打了個電話,先跟她說了說這周時間我沒法跟母親見面,又隨口問起報紙上看到的新聞,紀小蕊“哎”了一聲,“公司已經在處理這新聞了,是個剛入行的記者寫的,不懂規矩。說風就是雨的,誇大其詞也不奇怪。”
我鬆了口氣,“那就好。”
“小真,稍等,”電話那頭一片寂靜,她捂住了話筒,稍微壓低了聲音,“我到外面接電話了。剛剛梁導和顧先生都在,我不敢跟你細說。總之,他們是爭執了幾句。”
“還真吵架了啊!”我很吃驚,“我看他們一直相處很好,噢,不是,討論電影的時候有過爭執。”
紀小蕊靜了一下,“你這段時間一直和顧先生在約會吧。”
“約會?”
“你們出去過好幾次吧。”
我完全不能理解好好一件事被說得這麼曖昧,馬上澄清,“真相是,我們出去打個球吃個飯而已,完全談不上約會。難道,我媽媽是因為這事生氣?”
紀小蕊顯得難以啟齒,支吾了幾句後才用破罐子破摔的語氣道:“你們出去的那幾天,顧先生總會跟梁導告假,說自己有事,但他沒告訴梁導是跟你在一起。昨天梁導一知道這事,確實發了很大一場脾氣。”
這麼說,那記者在新聞裡寫的,也並不是誇大之詞了。我慢騰騰地說,“這事居然跟我有關,匪夷所思。”
“小真,”紀小蕊語氣中大有安撫我的意思,“梁導有她自己的考慮。”
這話說得深深淺淺,我不做聲。
“啊,梁導要跟你說話。”
下一秒我母親的聲音出現在手機訊號那頭。
“許真。”聲音一如既往的乾脆利落。
“媽媽。”
她讓我出來跟她見面,我連忙解釋說還要去見教授,是一個星期前就預約好了,實在不能推櫃,她沒再強求。
“你是大人了,要跟誰戀愛,我不管,”她說,“但只要是影視圈裡的人,我都不贊成。”
我想,當一個命題及其否定命題互相等值,在邏輯上可以看作同等的論據,無法明確指出在斷定這兩個命題成立的論證中含有錯誤,此兩個命題稱為悖論——顯然,我母親的這句話是個悖論。
不過,跟她討論邏輯學問題,似乎不太恰當。我想了一想,才開口。
“顧先生人非常好,我們僅僅出去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