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箱子(第1/3 頁)
屋子裡沒有點燈,閆青城就著月光,將閆白霖常穿的幾件衣服從箱子中取出來,攤平放在床上,小心地將它們疊好。而後,他又走到書架旁,從裡面挑了三幅閆白霖生前最喜歡的水墨畫,反覆觀摩了半晌,方才重新卷好裝盒,擺放在疊好的衣物旁邊。
他看著這間屋子,胸中忽有悽悲湧出,剛開始如細流,一絲絲朝外滲。到了後來,便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至,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父親。”他用手撫平閆白霖衣服上的幾道褶皺,眼角的淚無聲滾下,“父親,是兒子的錯,兒子沒有護著您,讓您受了這樣的罪,是兒子無能”
言閉,他趴下身子,將臉貼在衣服上,輕輕啜泣起來。
他這麼一彎身,就有什麼東西從掩襟的口袋中滑落到地板上,發出“咔噠”一聲。閆青城將那東西撿起,發現那是一顆包著糖紙的西洋糖果。
他眼睛中亮光一閃,心中霎時流過一道暖流,思緒又回到了自己小的時候。
“青城,難過的時候,只要吃一顆甜甜的糖果,那麼連帶著心裡都會變甜的。”
“真的嗎?”
“會啊,把糖含在嘴裡,然後閉上眼睛,試著想想你走在一片山坡上,頭上是白得像棉花一樣的雲,腳下是綠油油的草,走著走著,你翻過了那座山頭,看見了一片海,很藍,被陽光照得發出柔和的白光。怎麼樣?現在還難過嗎?”
“還是還是有一點呢。”
襄貞牽起他的手,“那就想象我和你一起站在山坡上,有人陪著,心裡是不是更好過一些了。那一點‘難過’也就沒有了吧?”
“嗯,沒有了,姐姐來了,難過就溜走了。”
閆青城撿起糖果,眼底湧進一絲溫柔,“她應該是在丫鬟把衣服拿過來前就偷偷把糖果放在衣兜裡了。”他剝開糖紙,將那粒水果味的硬糖塞進口中,細細地品,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月光落在閆青城的臉上,照亮了他帶著淺笑的嘴角。
“砰砰。”
門板被人輕叩了幾下,緊接著,趙子邁的聲音傳來,“青城,我可以進來嗎?”
“這些衣服和畫軸,是要收進伯父棺內的吧?”趙子邁點上燈,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東西,輕聲問道。
閆青城微點了下頭,“天氣熱,不易停棺過久,再加上外界議論紛紛,所以還是要讓父親早些入土為好。”
“對,非常時期,能減的喪儀還是減了吧。”說到這裡,他沉默了片刻,眼睛下移來到自己的鞋面,似乎還沒決定要不要將心中所想說出來。
閆青城已猜到了他想問什麼,於是淡淡一笑,道,“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可不像趙家公子的作風。直說吧,你是想問襄貞的事,對吧?”
趙子邁眉峰一挑,“青城,你難道不應該叫她嫂子嗎?我可從來沒聽你叫過一聲嫂子。”
“對自己喜歡的人,叫得出那個稱呼嗎?”閆青城坦坦蕩蕩地看著趙子邁,沒有半點想隱瞞的意思。
“可是她嫁人了,嫁的還是你哥哥。”
“我知道,但愛不會因此就消失的,”閆青城苦笑了一聲,“子邁,即便我不想,即便我知道這麼繼續戀慕著她是不道德的,可我還是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內心,因為她一直在這裡。”
袒露心事後,他轉頭望著窗外的月,輕輕嘆了口氣,“子邁,你在歐羅巴的時候曾寫信來,信上說那裡的人可以透過手術切除掉身體的某個部位。我很想問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手術,能把我心裡的那個影子挖掉。她在那裡已經待了太久,變成我的一部分了。”
趙子邁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稍頃,終於道,“所以你想離開閆家,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想離她遠一點。”
閆青城認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