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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王妃也就只好且隨她去,只希望憑著她那殊無長性,早晚會膩了念書,卻不想她始終都沒在學堂再鬧出事來,跟著一念就唸了年餘,《千字文》同《說文解字》念罷,開始講起《大學》《中庸》。
褚先生的白鬍子隨著呼吸一伏一起,「今個咱們來講禮記,宋子真,你先說說看,何為禮?」
第二排站起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形容雖還稚嫩,語調卻是一絲不苟,「禮,體也。得其事,禮也。子曰:『禮者何?即中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管子亦云,『禮者,因人之情,象義之理,而為之節樂者也。』」
褚先生面露讚許之色,點頭肯定道:「很好。」
宋子真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不卑不亢地重新坐好。
褚先生微笑著環視四周,一眼掃見召明嫻只在懶洋洋地轉著筆,不覺心生怒意,他忍了這許久,竟都沒能挑出她甚麼錯數,可瞧她這般不思進取模樣,著實如芒在背,終於是沒忍住點了她的名字,「召明嫻,你也來說說看,何為禮數?」
滿堂的視線頓時都齊刷刷地聚了過去,這還是先生頭一回點名問她,只是公主成日裡不見用心,今番怕是懸了。
小胖子卻是面露些許喜色,目光灼灼地盯在他家姐身上。
召明嫻曉得他是樂於見她出醜,倒也不惱,卻向他一笑,直笑得他愣在當場,自己則從容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向先生行了一禮,開口之時已有成竹在胸:「學生愚鈍,本不敢妄論,但既蒙先生垂問,只好姑妄言之,先生問學生何為禮數,學生卻想先請教先生,孰為情?人倫禮數,世俗情義,二者若然不可得兼,又當如何取捨?若夫禮者,乃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為人弟子,自當尊師重道,子貢結廬,程門立雪,固然可敬,然則情發於中,爾輩始蒙先生教誨,後慕先生高義,感之佩之敬之愛之,乃成千秋美談,凡此可盡歸諸禮乎?聖人首開私學,有教無類,因材施教,其情至誠,其心至善,是故弟子事師以禮,慕師以德。學生以為,若行事無禮,失卻人倫本分,固不可取,然若徒具禮數,不知其情,豈非無根之木,何異無源之水?學生自知不及先賢多矣,妄發議論,中有不到之處,還望先生指點,學生必當銘感於心,及時勉勵。」
言罷,深深一躬。
滿室沉寂,眾孩童都又驚又佩服地看著那昂然而立的女孩兒,宋子真小大人一樣的臉上都顯出了驚異之色,召明磊更是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忽而覺得被欺負彷彿也算不得甚麼。
褚先生臉色幾變,從最開始的不耐漸漸變作驚艷,隨即又面露惋惜,生出些慚愧,看了她許久,到底嘆了口氣,「世人多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你說得很好,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豈可輕年少,是我從前偏頗了。」
他說罷,忽然鄭重斂衣,一躬到底。
召明嫻面上那些許自得剎那間蹤跡全無,她也忙忙地還了禮,「先生如此,實在折煞學生了。」
滿堂孩童也不敢安坐,紛紛起立與先生作禮。
褚先生直起身來,只是微微搖頭,叫他們預先溫書,自己卻是轉身而出,直過了半日方才迴轉,再度拾起書冊,順著原來的地方講下去。
召明嫻沒心思去探究他出去做了些什麼,只是一片歡欣,下學後便急急奔回寢宮,她連喊了許多聲,才見包婆婆現身。她坐在窗臺上晃著雙腳,招手示意她過去坐下。
她便喜滋滋地跑過去與她坐在一處,也學她的樣子晃著雙腳,忙不迭要跟她講自己今日所出的風頭,「婆婆,先生今天誇我啦!這回他倒再不能說什麼無才方是德了……不過,先生其實也沒有那麼壞……他還說從前是他錯了呢,有些人根本便不會認的,是不是?對啦對啦,婆婆我跟你講,召明磊可有趣啦,他聽我說時,嘴巴張得都能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