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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誤解了他,其實自她入京,宮中上下,從太后到小太子,從來都是對她母女倆以禮相待,反倒是姜杜氏頗多自專,叫人親近不得。但她總不敢掉以輕心,只怕是徒有其表,暗藏殺機,但或許此前種種,都不過是她先入為主,有所偏見。畢竟是一母同胞,先帝那般寬宏雅量,他又怎會是那等狹隘之人?
至於永王那些荒唐行徑,也未必就全都屬實,世上捕風捉影、說風是雨的事多了去,誰知其中幾分誇大?
她這樣想來,就覺著自己是杞人憂天,念著有朝一日總能回去涼州,心頭更是鬆快不少,倒是不知不覺地多吃了幾碗飯。
姜沅見姜涉開懷,便就跟著歡喜,也不去追問昭寧帝究竟說過什麼,只陪著她在園中多逛了幾圈。來京多日,竟是才見樹梢枝頭早已吞吐新芽,春光無限,若非姜涉忽地省起時辰不早,她都渾忘了還該回去歇息。她有心說再多待一會兒,卻終究沒有開口,只聽話地跟她回去院子。
夜來無事,轉眼便是天明。姜涉食過早飯,才要出門,卻見一小廝急匆匆地前來稟報,說是永王引著一群人正在外邊叫罵。
甫一聽聞,姜涉還幾乎以為是自己酣睡未醒,及至那小廝又面帶急色地說了一遍,她才知原是實事。
只是她同永王往日無怨近日無讎,如何竟能惹得他帶人上門,還專說些「不好聽」的話?
總不能是昭寧帝逼他道歉,他不服氣,這才適得其反罷?
姜涉左思右想,只是琢磨不透,便也索性不再猜測,跟著那小廝一路走到大門處去,就見門邊已是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些人手。
眾人看她來了,便齊刷刷地轉過身來,個個面帶不平之色,摩拳擦掌,大有她一聲令下、便要出去幹仗的架勢。
姜涉頗覺欣慰,不過當然曉得不能真正動手,便只好言勸撫,叫眾人散去。
門外的喧鬧聲立刻就清晰了起來,原是有兩人在一唱一和,這個道一句「世人都道子隨爺,那知虎父出犬子」,那個便接一句「遙見胡兒煙塵起,便教倉皇入帝都」,須臾又是「縴手解得弓弦去,不是殺敵是繡花」。一句接著一句,竟是如泉奔湧,滔滔不絕。
姜涉聽得一陣,倒是氣得樂了,「我大興當真是人才濟濟,有此出口成章之徒,怕是曹子建地下有知,都要自愧不如。」
姜沅盯著大門,冷冷地道:「阿沅這就出去教訓他們。」說罷一步上前,長劍出鞘,錚然有聲。
姜勇連忙說道:「小少爺還請三思……」
一言未盡,姜沅已偏頭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姜勇只覺心上一凜,但仍是硬著頭皮要將該說的話說完,姜涉卻忽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阿勇儘管放心,阿沅曉得分寸。再者說了,這樣的人才,我也想見識見識。」
姜勇還想再說什麼,但瞧了姜涉一眼,便沒再作聲,只叫人下了門閂,便退去一旁。
姜沅上前一把將門拉開,便有三四個人忽地跌了進來,一人摔了個四仰八叉,一人口中罵罵咧咧地站定,又一人面帶驚愕地四下打量,像是還未弄清情況。而後忽然有人驚叫一聲,幾個人才似魂歸軀殼,都連滾帶爬地退出門去。
姜涉也不阻攔,只從容地踏出門去,便見外頭人山人海,一條寬闊大路已被堵得水洩不通,舉目望去,竟都是看熱鬧的京中百姓。
不過當中最為顯眼的,自然還是那個周身閃亮的少年。
說他閃亮,是真正閃亮。
那少年穿一件顏色極鮮亮的八寶如意衫,戴一頂雁翅沖天冠,蹺著腿坐在一把紫藤椅上,露出蔥綠的長褲與及膝的鹿皮長靴來,姿態跋扈又囂張,手上卻偏偏捧了一杯茶,見她出來,竟就低下頭去,向著杯沿輕輕地吹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