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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阿孃也見老了,頭上添得許多白髮,眼角多出幾許細紋,見她的第一面,不說回來就好,也不怨她回來太晚,只是摸著她的頭,輕輕道聲:「阿嫻長大了。」
笑起來便還像那個總將她護在身後的娘親。
可昨晚她沒有笑,但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平靜的、非常平靜地瞧著她,語氣尋常得像是在問她吃了沒。但她心裡是曉得的,她不喜歡這樣,不過是不想……或許也是不敢再管她。
「她沒有說我什麼,不過做人爹孃的,大概總想兒女能成婚生子,平平安安順順遂遂過這一生吧。」秦採桑仰起臉來看她,「我不難過,真的。不是我覺得好的,旁人就會覺得好,哪怕是骨肉至親,也沒有道理要求他們和我想得一樣。」
姜涉初時只覺難以接受,至親骨肉,不當是傾心相待,彼此扶持麼?但再把她這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原來竟是半點不錯,再如何親近,也是隔著人心,哪怕為彼此著想,也未必就是投其所好。只是世人有幾個能瞧得這麼通透,縱然瞧得透時,也未必便忍得過。終不過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不自覺地說出了聲,秦採桑便瞪了她一眼,「你還真是老曲教出來的。」
姜涉不禁啼笑皆非:「此話怎講?」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他常嘮叨的。」秦採桑嘆了口氣,「所以我能抓到你,多不容易呀。」
姜涉低頭,勉強微微地笑了一笑,「是我……」
「不是。」秦採桑打斷她,再度伸手摟住她,「我是說,能遇著你,抓到你,真是再好也沒有的事。真的,你別不信。我們阿泠,真是個太好太好的人,是世界上最最好的。」
「你知道麼?我每天都會多喜歡你一點。」她直勾勾地看住她,語氣異乎尋常的認真,幾乎都要讓她相信,她真有她說得那麼好,「也許是因為……我們是一樣的。能想到一起,能說到一起,無論是遇上什麼事,無論是碰著什麼人,總是能聽講出幾分道理。」
「但你和我又不一樣,我是個不肯忍氣吞聲的人,有什麼一定要爭到底。其實我以前……有一陣子吧,覺得你可難接近了,我也曉得你同我不是一樣的人,身份不同,未來不同,可是也不曉得為什麼,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靠過去。後來才發現阿泠的心腸是那麼軟,只肯委屈自己,不肯委屈別人。」她伸手撥了撥她的頭髮,「阿泠,我不勸你。你要是什麼時候……還是想要一個孩子,我都可以的,我只要你親口告訴我,是你自己真心想要的,我不想你後悔……」
「我不會後悔,我只怕你後悔。」姜涉輕輕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你才是世上最最好的那個人,阿嫻,我最後悔的便是沒你這般想到便做,一直是猶豫著,反覆著,乃至於錯過了很多,若是到現在還不醒悟,實在也配不上你。何況死者長已矣,要真有什麼幽冥地府,姜家祖輩世代廝殺出來的曠達,又怎會墨守那一點血脈執念?父親……父親也會同伯母一樣,不會反對我們。」
「而且……我並不喜歡孩子,我只想給母親一個交代。其實她也未必要勉強我,她從來沒有逼我做過什麼我不情願做的事。所謂姜家門楣……或許沒了我,陛下反而會更放心一些罷。」姜涉輕輕嗤笑一聲,這段時日裡也有聽聞朝中風聲,主將於洛陽失蹤,泰宣帝龍顏大怒問責者眾,但最終卻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太理所當然了,她身子裡不光流著姜家的血,還淌著杜家的,跟那驅往封地的小王爺有著斬不斷的血脈牽繫,且與正直過了頭的杜奉不同,她手中還握有兵權。若她是泰宣帝,只怕再有容人度量,憐才美意,此時也要大大地鬆一口氣,擺一桌美酒佳餚。
人之常情,不外如是。
她嘴角勾起點若有似無的冷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