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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汐從前雖不是最得寵的那個孫女,可朱氏從前也不曾說過她半句重話。因而,突然捱了這麼一頓發作,她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好容易才強忍著應了一聲是。
正扶著身旁媽媽手的徐夫人看見這一幕,嘴角微挑哂然一笑,卻是也不上前教訓,也不去陪著朱氏回蓼香院,眼看著朱氏搭著陳瀾的手拄著柺杖走了。她才淡淡地吩咐道:“我們也走吧,回翠柳居,還能消消停停吃一頓晚飯。”
“夫人……”
“什麼話也別說,回房!”
陳衍得了姐姐的吩咐,見兩撥人走了,立時也溜之大吉,而陳汐雖是心有不甘,仍是被羅姨娘和兩個兄弟拉走了。須臾,偌大的院子裡就只剩下了二房一家人,一個個失魂落魄的影子被落日的餘暉拉得老長。好半晌,陳冰突然狠狠地往堅硬的地上跺了一腳。
“憑什麼。憑什麼便宜了他們!”
陳瀾扶著朱氏回了蓼香院,一邁過門檻,朱氏就一個踉蹌栽了下去,她慌忙使勁託了一把,虧得另一邊的綠萼亦是眼疾手快,這才避免了一場禍事。感覺到那股壓在手上的力氣陡然之間沉了許多,陳瀾不禁瞧了一眼那金燦燦的珠翟冠,心想要不是那突如其來的旨意,老太太也不至於被這頂珠翟冠壓垮。扶著人到了妝臺前,幫著綠萼卸下了沉甸甸的頭冠和各樣首飾,又取下了那沉得幾乎可媲美負重袋的霞帔褙子,她又替朱氏輕輕捏著肩膀。才一會兒,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重重捏住了。
“瀾兒。”
“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我本是預備讓衍兒承襲爵位的,沒想到皇上這麼快就擇了你三叔。”朱氏緊緊握著陳瀾的手,淡淡地說,“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原本就是幾千年的規矩。你父親行為不撿因而錯失了爵位,卻和你弟弟沒有關係。我瞧著他心性純良,素來看重他,可如今……”
儘管早猜到了朱氏的心意,但此時老太太直接揭了出來,陳瀾還是立刻露出了訝色。此時此刻,祖孫倆都在妝臺前,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那玻璃鏡子的妝臺照得清清楚楚——整個陽寧侯府陳家,也就只有這麼一具玻璃鏡子而已。
“老太太的厚意我和弟弟都知道,只這爵位是朝廷公器,既是無緣,咱們也不敢強求。”
陳瀾心裡清楚,儘管此次夏太監傳旨對長房頗有照應,但她和陳衍孤女弱弟,既不可能分家出去,和三房又是有天然的利益衝突,就不能輕忽了看似失勢的老太太,因而,她輕輕把自己的另一隻手也壓在了朱氏那清瘦的手上,又溫言說:“我只求四弟能夠讀書上進。練武強身,能夠記著孝悌,以後自己掙一個前程出來。”
朱氏生在世家大族,兄弟姊妹眾多,彼此無不是明裡言笑盈盈,背後卻是互相算計傾軋,聽到陳瀾這話並不以為然,只以為她仍是虛言矯飾。可看著鏡子中那張平靜的臉,她一時又想起了這些天這個孫女做的那些事。尤其是今日在晉王府,竟是硬生生撂下在眾人面前出彩的機會,陪著張惠心那個瘋丫頭去梅林中胡鬧,顯然真是個性情寬和的人。
一旁的鄭媽媽見朱氏怔忡,連忙上前拿話岔開,陳瀾忙附和著說笑,總算是逗得朱氏莞爾。眼看到了晚飯時分,她原是要回房去,卻硬是被朱氏留下了一塊用晚飯。飯才吃到一半,外間就傳來了高聲通傳的聲音。
“四少爺來了!”
說話間,陳衍已經是打起簾子進來。規規矩矩上前給朱氏行了禮,他又瞥了陳瀾一眼,這才開口說:“老太太,孫兒想討您一個準。今天元宵,我想帶著三姐出去看燈。”
看燈?
陳瀾嗔怒地瞪了陳衍一眼,見他彷彿是沒察覺似的,心裡不禁暗自著急。然而,上首的朱氏在沉吟了好一會兒之後,竟是痛快地點了點頭。
“也罷,上一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