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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通緝了一年，一個瘸腿婦人也不知怎麼掩飾的，竟然硬生生藏了一年，直到如今自首才歸案‐‐襯得整個桂市的警署幾乎成了行業內的笑話。

&ldo;逃亡了將近一年，為什麼突然想到自首?&rdo;

江溪抬頭看了他一眼。

嚴禮這才發覺，這婦人有一雙波光瀲灩的眼睛，即便眼下有塊碗大的疤，即便這波光粼粼下是一灘死水，依然能覺出曾經的動人，讓人忍不住生出駐足一二的心思。

&ldo;警官，&rdo;江溪粗糲的聲音如刮過砂紙，好似很久不曾開過口：&ldo;問這些做什麼?&rdo;

&ldo;案情需要。&rdo;

嚴禮合上卷宗，將手邊的礦泉水往前遞了過去。小劉也停下筆，好奇地看過去。

江溪沒接，她好像對這世間的一切都喪失了興趣。過了會，才艱難道：&ldo;我……回了趟家。&rdo;

嚴禮頓時瞭然。

去年通緝令剛出來時，他為了抓人，特意去了一趟申市，調查時才發現，就在江溪被拐不到兩月，她的父母都死了。據說父親是在去外地尋人路上精神恍惚，被一輛大卡活生生軋死的，死狀極其慘烈，江溪的母親受不了打擊，得了抑鬱症，直接就跳了樓。

嚴禮幾乎可以想像，當江溪排除千難回到老家，卻發現父母早已因當年的事故紛紛離去時的萬念俱灰‐‐

他突然有點同情起這個殺人犯了。

江溪沉默了會：&ldo;活著，也沒什麼意思。&rdo;

&ldo;為什麼殺人?&rdo;

&ldo;活不下去就殺了唄。&rdo;

江溪微微闔著眼，嚴禮這才注意到，她還有一排卷而翹的睫毛。

他忽然想起從申市發來的那張屬於江溪的個人資料，號稱能將妖魔鬼怪都照出原型的證件照上，映著一個明眸善睞、顧盼神飛的少女，光看著，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靈氣。

如果命運沒有中途拐了個彎，對這婦人太過殘酷，她闔該擁有一個光明幸福的未來，而不是背負著不名譽的罪名，走完人生最後的一程。

嚴禮感到些微的可惜。

他想起自家正上高中的女兒，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與江溪失蹤時一般大，若哪一日……他簡直不敢想。

&ldo;活不下去?他們打了你?&rdo;

&ldo;打，怎麼不打?一天按三頓地拿鞭子抽，不定什麼時候不順心了，也抽。在那片，買來的媳婦都是自家的物件，打死不論。&rdo;

江溪擼起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腕，小劉驚呼了一聲。

短短的一段，縱橫交錯沒一塊好肉，全是坑坑窪窪層層疊疊的疤，一看就是長年累月被鞭笞才留下來的，一眼看去可怖得狠。

&ldo;難看吧?這沒什麼。&rdo;

江溪不在意地將袖口重新拉下，嚴禮注意到她右手小拇指微微往外別著，好像是拗斷了又沒接好的樣子。

&ldo;捱打是家常便飯，常常被懲罰整天整夜地沒飯吃沒地睡‐‐這也沒什麼。&rdo;

在正紅旗下大白天光裡蓬勃長大的小劉不能理解，如果這都沒什麼，那什麼才是有什麼。很快，江溪就讓他知道了，被愚昧和無知澆灌的土地，因貧窮所能滋生的罪惡。

&ldo;桑全根買人的錢哪來的你知道嗎?他是老大，底下還有三個兄弟，四兄弟一起湊了錢，買了我。明面上，我是桑全根一人的媳婦，可你知道這被窩裡睡了幾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