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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他不確定她的反應,而他越是敬重鄧微之,越是不想把私事帶入工作中,尤其是一想到要對鄧微之解釋自己的性向,以及用她給的工資談戀愛的事,就覺得非常棘手。所以陳薪從他家離開那天,他也再三叮囑過,要他先別告訴鄧微之,他還沒想好要不要說。
「看出來也沒什麼,鄧微之跑新聞的,什麼沒見過,不至於大驚小怪。」車拐進一條小路,方應理將速度降下來,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說。
任喻嘴唇動了動,正要回答,右側岔路突然出現一輛逆向行駛的白色廂車。原本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但很快這輛廂車開始提速,越來越快、越來越近,方應理猛地向副駕駛方向打了一把方向盤,但狹窄的單行道根本無法完全避讓開。任喻的瞳孔跟著放大,四肢來不及反應,他眼睜睜看著那輛白色箱車絲毫沒有減速,朝方應理所在的左側車頭急速撞擊過來。
巨大的剎車音和碰撞聲令任喻短暫地失聰,整個人因為慣性倏地向前一傾,安全帶狠狠勒住胃部,安全氣囊彈出的力量帶來鼻樑的銳痛。
鼻骨是不是斷了。
任喻在大腦空白前一刻這樣想。
耳鳴。
尖銳的耳鳴。
大概有半分鐘,或許更長,他終於抬起頭,看見方應理的嘴唇在動,額上不知被什麼劃出一道口子。他開合嘴唇,想對方應理說:「你受傷了,在流血。」
但他聽不到方應理的聲音,也聽不到自己的,耳鼓只能接收到胸腔裡心臟的撞擊聲。
不知道是不是油箱漏了,引擎也在發燙,一股刺鼻的氣味從車窗縫隙中蔓進來,方應理用指腹抿了抿頰邊的血液,艱難地將手臂探下去,幫他解開了安全帶的鎖扣,任喻正要開啟門鎖下車,突然砰得一聲,一根鋼管重重敲擊在車玻璃上。
隨著這一聲,任喻發覺覆在耳鼓上的沉悶感突然消失了,緊接著,他看到從白色廂車內又魚貫而出四五個人,將方應理的奧迪團團圍住,不斷用鋼管敲打車玻璃和車身,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
任喻渾身是汗,太陽穴突突地跳,他驚恐地看到車窗右下角蔓延出細微的裂隙,像冰花一樣正在逐步擴大,發出在迸裂邊緣的呻吟。
不待他做出反應,方應理已然扯松領帶,一把撞開門,沖了出去。高舉著鋼管的紋身手臂被他從肘部和腕部鎖住,然後利落地往下一卸,立刻響起對方的痛嚎聲。
可雙拳難敵四手,正面迎敵,就等於把後背敞開。任喻瞪大雙眼,目睹方應理背後的混混趁他不備,揚起鋼管朝他的後背上砸去。
「小心!」
但太遲了,方應理來不及躲開,重重一擊使得他向前跌了一步,悶哼一聲。
「草。」任喻渾身的血都涼了,霍然拉開車門跳下車去,一把操起不知道是誰掉在地上的鋼管奮力劈著,他猛地踹開一個人,硬物砸在肉體上冷酷的悶響讓他眼底血紅,逐漸歇斯底里。
草。
他媽的。
一個個沙包似的。任喻想。
腎上腺素的飆升讓痛感變得遲鈍,他覺得鼻樑好像已經不痛了。
這個瞬間他好像完全抽離開來,手心黏膩的觸感,汽油的氣味,撞擊變形的車身,讓他突然進入到一個過去的場景裡。
他其實沒有真正參與過那個場景,但他就覺得應該是這樣的。他突然變成了他的繼父,他快要死去了,但在死亡前,他看到他妻子身上流出的血。
「好了。」
忽然他聽到方應理對他這樣說。但不真實,虛幻得像是催眠師在夢境裡的指示,是旋轉的陀螺,是一個響指。
但胳膊還在機械地上下揮動。
「好了,任喻。」
方應理將他箍緊了,堅實灼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