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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裁來得太快,以至於裴卸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甚至來不及檢視自己脖子上被反噬的傷口有多深。
那一瞬間,他只想立刻趕到她身邊。
他踉蹌著跑過來,摔在溪流裡,連滾帶爬繼續朝她衝過去,將她抱起。
傷口太大,捂不住。
血液汩汩流出。
裴卸瞪大雙眼,看著她失去知覺,斷了氣。
他雙目無神地跪在一邊,過了很久,想起什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竟然……沒有任何傷口。
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
說好的命運相連,原來只要她逼到她自裁,一擊斃命,他就不會受到牽連。
一直被勒住的咽喉彷彿一下子鬆了下來。
倉皇與痛苦過後是解脫。
他舒服地嘆了口氣,然後陰惻惻地笑了笑。
宋連蟬覺得自己的脖子好痛,滿眼血汙,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紅色。
而她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那個叫裴卸的男人用手拂過她的眼瞼。
她從死不瞑目到閉上雙眼。
臨終前聽到那人的說了一句,「來日方長,我會再找到你。」
……
……
至此。
夢卻還沒有結束。
這個夢太漫長,她彷彿在泥濘裡掙扎,怎麼也醒不來。
直到一個小女孩將她叫醒。
「阿姐快醒醒,阿嬤又在罵人了。」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起身,環顧四周,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屋內的牆上到處都是水痕,牆皮幾欲剝落。
隔壁傳來謾罵聲,「都幾點了,還不熬藥,你是要我死了,你和那個小邋遢鬼好名正言順地霸佔我的房是不是?真是個賠錢貨!」
她咳嗽了幾聲,小女孩立刻靠過來替她拍了拍背。
她起身下床,安慰她,「棠棠我沒事。」
她從小父母雙亡,大伯念及血脈親情,帶她回家。
沒過幾年,大伯死了,家裡只剩下大伯母和堂姐。
大伯母對她並不好,仗著她借住在自己家,對她頤指氣使,她還在上學,就逼迫她放棄學業早日外出打工,掙錢養家。
堂姐的脾氣刁鑽古怪,難以相處。
好在平時都是在寄宿學校,難得回來。
棠棠是她從街上撿來的棄嬰,如果她不撿回來,早就凍死在路邊。
這年頭家家戶戶難以溫飽,自顧不暇,哪來閒錢養棄嬰。
偏偏她心軟,被大伯母打罵,忍受惡言惡語,也一定要抱回來。
他們住的地方是個小而破的四合院,三間房,中間一口井,井邊一棵海棠樹,春天開出滿樹的花,生機勃勃。
所以她給那個孩子取名棠棠。
外面還在下雨,青石板上濕漉漉的。
她在屋簷下架起煤球爐,坐在門檻上熬藥。
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風一吹,煙氣直往屋裡飄。
棠棠出去玩了。
她咳嗽了幾聲,讓煙迷了眼睛,想起這禮拜還沒寫信。
於是偷偷從屋裡拿出紙筆,墊在膝蓋上寫。
一筆一劃,字跡工整漂亮。
裴先生:
海棠花要開了,棠棠又大一歲。
這一年全靠您的資助,我才沒有輟學,還能將棠棠養大。
不勝感激。
筆停在這裡頓了頓,不知道寫什麼。
她沒什麼朋友,從前給裴先生寫信,總當成日記寫,又長又囉嗦。
好在裴先生並不介意,每個禮拜的感謝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