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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心盼望擺脫家庭桎梏的黃芷夏也如願得到了姑父的資助,包括未來的大學學業都有了經濟保障,但前提是她必須簽署一份檔案,承諾學習金融,日後為銀行工作。黃芷夏欣然同意。
在民國十九年以前,中國沒有專門的金融院校,許多重要的華資銀行只能自己建立培訓班或學校,培養專門人才。學生至少需要高中學歷,並透過特殊的入學考試。三年制課程包括銀行實務、外匯、商業法律、會計、商業地裡、保險、企業組織、英語等。(1)
在授課以外,學員還被派到各分支機構和業務部門實習,以檢視其所學。
高要求,高競爭,同時意味著高回報。華資銀行的員工福利比大部分現代企業更加先進優厚。拿梁孚生的達興銀行來說,最低階別的員工月薪為50元,外加超過一個月工資的年終獎金。他們每週只工作六天,年假十七天,女員工有四十天產假,還有帶薪病假和緊急事假。(2)
銀行為員工修建了宿舍,租金僅為市場價的百分之四十。
以及完善的退休制度。
因此,在大銀行工作,等於捧上金飯碗。
秋意到不同崗位實習,大開眼界,若非山河破碎國土淪喪,他心懷參軍夢,倒也真想投入金融行業,長長見識。
兩年的時間,他對父親梁孚生的瞭解愈漸加深。
那真是個複雜難以言說的人。
當年梁孚生與黃梵茵婚後曾一起出國留學,雙生子被安置在黃家,由兩位老人照料。回國後他創辦了達興銀行,沒有錢,資本僅湊集了幾萬銀元,是當時上海最小的銀行,員工僅有六名。初期他個人幾乎包攬了所有業務,拉存款、放貸款、搞關係,短短几年時間,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銀行在他的經營之下迅速發展起來。
當時政府債券投機盛行,不少學者與企業抨擊金融界只曉得做公債、做地皮,對於國家的工業沒有起到任何幫助。
這自然是誇張而嚴峻的指控,事實上大多數成功的銀行很少涉足政府債務,甚至還想方設法不買公債,而凡是以公債投機和對政府放款為主營業務的銀行,一般都很短命。(3)
梁孚生告訴秋意:「我國的現代工業太過薄弱,向他們提供長期貸款的風險非常大,銀行家畢竟不是慈善家。」
話雖如此,從資料來看,這些年他向紡織業和麵粉業提供的貸款超過銀行資本金的一半,難道這不算對國家工業的支援與推動嗎?
報紙和期刊上還經常指控現代銀行資助軍閥內戰,破壞中國經濟,有責任心的作家們亦樂此不疲地寫書揭露資本家的醜陋面目。
早在北伐時期,梁孚生作為金融界的一員,曾秘密參與籌款支援北伐軍。他和所有銀行家一樣,對無休止的軍閥混戰和政治動盪感到厭煩,急切地需要一個穩定且強大的新政權來保護他們的利益。(4)
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為了樹立國際信譽和地位,他們承認並繼承了清政府和北洋政府巨額的遺留債務,同時開始舉借新債。
國民政府發行的第一筆內債起初無人認購,於是向銀行強制攤派,甚至採取政治脅迫、綁架等極端恐怖手段募集資金。十四個月內,共發行上億公債,均由金融界承受,先行墊付,陸續發售。此舉引起了上海工商界的強烈不滿和恐懼。(4)
民族資本一再被壓榨勒索,他們又變成了政府的錢袋子。
當秋意逐漸瞭解到這些,對父親的看法變得極其複雜。
他在重慶的街頭巷尾長大,參加過許多遊行,反對軍閥,反對內戰,即便如今來到上海,成為銀行家的兒子,也依然不能融入上流社會。他的自我認知與父親並不在同一階級。
1935年底,秋意加入了上海各校組織的大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