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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羅蓁來電話,報社派她到綦江調查戰幹團內部屠殺進步青年的事,她問我想不想同行,我答應了。」
梁孚生擰眉思忖:「屠殺?我怎麼沒聽說?」
「戰幹團秘密清黨,大搞酷刑逼供,有人偷偷逃了出來,到重慶喊冤。」
梁孚生正欲開口,青蔓強調道:「我已經答應了,明天一早出發。」
等她從綦江回來,溫琰和秋意應該會有訊息了,青蔓想,她要趁這幾天好好思考自己的前途,儘快做個決斷。
第53章 ·✐
所謂戰幹團,即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戰時工作訓練團,收容大量流亡學生和華僑青年,對他們進行軍事訓練,培養戰時所需的各類工作幹部,這個異軍突起的組織曾經顯赫一時。
去年底,團內的忠誠劇社排演了一出歷史話劇《李秀成之死》,用太平天國失敗的教訓作警示,宣傳抗日,一致對外。今年初,劇團到重慶演出,反響熱烈,可不久後內部特務向團教育長密報此話劇宣傳共產主義,影射攘外必先安內政策,並指劇團內有共產黨組織和電臺。
隨即話劇停演,劇團回到綦江被秘密逮捕,李秀成的扮演者遭到活埋,二十二名演員被殺害,戰幹團內部以清黨為名,揭開屠殺序幕。
青蔓隨羅蓁等人赴綦江調查,帶回了驚人的真相。持續半年的清共,特務們犯下滔天罪行,以莫須有的罪名對團員們進行酷刑拷打,電擊、懸吊、鞭抽、挖眼挖鼻,一些受不了折磨的學生屈打成招,供出所謂「同黨」,受牽連的人越來越多,一旦招認罪名,等待他們的就是槍殺、活埋、沉塘、亂刀砍殺。
這駭人聽聞的慘案讓青蔓憤慨不已,回到重慶,她和羅蓁在報社埋頭整理新聞稿,晚上住在宿舍,也顧不上給南岸打一通電話。
綦江慘案見報後,立即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輿論譁然。合眾社記者參與採訪,青蔓為其翻譯,哪知被軍統特務盯上,將她帶到望龍門看守所,無端羈押了一個多月。
原本青蔓把綦江之行當做走向獨立的第一步,事實證明,忙碌的生活經驗帶來充實感,從綦江回到重慶,住在羅蓁的宿舍,條件清簡,她專注於戰幹團慘案,並未感到不適,因此認為已經到了離開梁孚生的最佳時機。
可緊接著她被捕入獄。
看守所的牢房生活就不是「清簡」二字這麼好聽了。
油膩的碗筷,單調的飯食,汙濁的空氣,這些都還好說,真正難以忍受的是從審訊室那邊傳來的恐怖慘叫,軍統折磨犯人的刑具和手段五花八門,活地獄,青蔓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她都聽到了。
落難的當頭,無比思念梁孚生,他對她的好偏在此刻全部湧現,如果這個世上還有人擔心她的話,青蔓想,除了溫琰,只有梁孚生了。
……
回到南岸小公館,青蔓在浴室裡洗了兩個鐘頭出來,倒入臥室柔軟的大床,重回人間。
她歪在枕頭裡朝梁孚生抬手,那隻胳膊像折斷的柳條兒,示意他過去。
「你嚇死我了。」他這麼說著,聲音很低,目光鎖著她的眉眼:「突然失蹤,悄無聲息,連羅蓁都不清楚你去了哪裡。」
「走在大街上被抓的,我還以為自己被綁架了。」青蔓問:「你後來怎麼知道我在看守所?」
「羅蓁猜測你被秘密逮捕,我先派人詢問衛戍司令部和警察局,他們沒有承認,說是查無此人,我只好找他們的上層,才知道你被關在望龍門。」
青蔓很瞭解梁孚生,他極少與特務系統的官員來往,一向避而遠之。
「謝謝你為我做這些,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稀里糊塗死在裡面。」
梁孚生撫摸她的額頭:「就因為給美國記者做翻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