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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如銀燈,清清朗朗,月輝照下來,草木、房屋都在地上投下清楚分明的影子。
張玄心中轉唸的同時,眼角餘光察覺些許異樣,迅速瞥了一眼,就見邱三十八投射在地面上的那團黑影,形狀在變,可眼前的邱三十八卻分明一動未動。
她驟然明白過來,他雖然看著紋絲不動,反在身後的右手卻在極為緩慢地移動。
是去摸腰間的刀?
此刻只要她揚聲大喊&ldo;來人!&rdo;邱三十八就絕對逃不掉了,可以她目前十二、三歲的身子,又是手無寸鐵,不管是速度也好,武力也好,絕不是面前這個男人的對手。
眼前是個為復仇毫不留情殺盡仇人全家老小十四口人的男人,也是被逼上絕路的人。
走投無路的困獸是最危險的!
即使她此刻對他說自己不會叫人,邱三十八也未必會冒險放過她,焉知她不會在他跑得稍遠後就立刻大叫,讓人來追捕他呢?
眼前即刻有性命之危的,反倒是自己呢……她手心裡變得滑膩膩的,背上亦滲出一層薄薄的汗。
&ldo;三十八叔,謝謝你。&rdo;她微啟嘴唇,輕輕地開口。
邱三十八心中想過少當家可能會叫人,亦可能答應會放自己離開,他右手在背後緩緩摸上刀把,目光卻盯緊對面少年的口唇,只要瞧見他深深吸氣的動作,在他吸完氣喊出聲之前就會立即動手!
他完全不曾想到少當家會對自己稱謝,聞言大為意外,不解地望向眼前少年清亮透澈的雙眸,背後的右手亦隨之停下動作,但仍攥緊刀把不放:&ldo;何出此言?&rdo;
&ldo;昨日清早,在那棵樹上相遇時,你本可以殺我滅口的。你卻放過我了。&rdo;張玄微微一笑,依然輕聲說著,&ldo;若非如此,你做的事不會被我爹發現,也就不會差點被斬。&rdo;
邱三十八聽他提起昨日之事,心中一動,大當家當初收留他於寨中的恩情他始終記著,少當家平時也與他相處甚睦,因此昨日幾度猶豫,終究是無法對少當家下狠手……思及此,他眸中的凌厲之色略淡。
張玄臉上微笑淡去,鄭重地道:&ldo;我知道三十八叔你並非殘酷無情之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對仇人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如今血仇已報,你應該不會再殺無辜之人了。我今夜本想過來偷偷放了你,沒想到被九叔捷足先登了。&rdo;
邱三十八沉默著盯住她,似乎想看穿她所言真假。
&ldo;我還給你帶了水,羊肉和炊餅。&rdo;張玄略微舉了舉手中的東西。
邱三十八嚥了咽乾澀的喉嚨,兩天沒喝過一口水,此時的喉嚨每吞嚥一下都像是被粗砂子磨著一樣疼痛,一聽見有水就壓抑不住瘋狂的渴意,一心想要馬上喝它幾大口水,才能紓解這份渴意。
少當家看來是真的有心來放他,不然為何半夜帶著水和食物往這兒走?
他終於放鬆下來,卻仍滿含警惕地盯著她的動作,只伸左手來接她手中拎著的水瓶與油紙包,右手仍是背在身後。
張玄滿臉放鬆表情,看似毫無戒備地微笑著,實則注意力一直放在邱三十八的右肩上。她將手伸直了,儘可能遠遠地把水和乾糧遞給他。好在對方也對她存有戒心,不願靠得太近,亦沒有覺得什麼異樣。
邱三十八接過水糧後深深望了她一眼,微不可查地點了一點頭,身形一閃,驟然間已經離開她十來尺遠,向著後院方向疾奔而去。
張玄一直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邱三十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終於全身一鬆,忽覺背心上透涼,夜風吹過來,禁不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