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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感激涕零,等了卻了此事,他們便能心無掛礙的敘舊飲酒,重溫年少時的美好時光,待告別之時,他再丟擲“戶部尚書”這個大驚喜,讓這人感動莫名……然而耳中聽到的,卻是林如海的一聲嗤笑:“陛下說到此為止?”
不等李熙答話,林如海淡淡道:“臣是讓人帶著那兩個小子見識了江南繁華,卻沒有按著他們的手讓他們去嫖去賭;臣是令鮑家的人去告御狀,可他們狀子上的每個字都是真的;臣是掉換了皇后娘娘的書信,但是呈在御前的東西是不是皇后的親筆,陛下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豁然起立,語聲激憤悽然:“我林如海一生孤苦,父死母喪,族人凋零,妻子離世,唯有這一兒一女,一兒一女……那是臣的命根子!”
頓了頓,平靜了一下呼吸,道:“陛下知不知道什麼叫貼加官?多風雅的名字是不是?楠兒就升過官……被人捆在長凳上,用浸溼的桑皮紙一層層糊在口鼻上,貼一層便升一品,等升到五品官,人就沒氣了……”
林如海聲音哽咽,雙目潮溼:“楠兒總說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臣有時候也覺得,臣的兒子已經死在了那骯髒的地牢裡,又從地獄裡爬了出來……從前的楠兒,愛笑愛鬧,就像一團火,現在的楠兒,卻是一塊冰,就算笑的再開心,眼睛裡也沒有半點溫度……”
“還有玉兒,才十來歲的女孩兒,天真無邪,與世無爭,臣不敢想,若是楠兒沒有來京,若是楠兒沒有識破他們的惡行,等著她的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李熙與林如海相交十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情態,心中陣陣發酸,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來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正要開口說話,只聽林如海繼續道:“臣有時候甚至會後悔,雖說忠義不能兩全,可是陛下有無數的臣子,臣的兒女,卻只有臣一個父親……他蔡航要貪就讓他貪去,他是陛下的妻兄,臣算什麼東西?臣為什麼要那麼死心眼,死死按著銀袋子不許他碰?!”
李熙聽得心情激盪,捏著林如海的肩膀,乾澀開口道:“如海……”
林如海深吸了口氣,漸漸恢復平靜,淡淡道:“這些年,凡是陛下的要求,臣都盡全力去做,放開了女兒,忽視了兒子……現如今,臣也要為自己活一回。”
終於抬眼,第一次直視李熙,語氣鏗鏘斷然:“陛下是君,若要護著妻族,取臣的性命,臣不敢不給!但是,若陛下想要到此為止,卻要問一聲臣願不願意!”
“如海,朕沒說會放……”
李熙話未說完,林如海已然退開半步,躬身一禮,聲音疲憊道:“臣一路奔波,睏乏不堪,不敢在御前失儀,容臣告退……”
退後兩步,轉身拂袖,大步向外走去。
李熙的手頓在半空中,盯著他的背影,嗤的自嘲一笑,緩緩坐下來,待林如海快要走到門口才開口,聲音低沉悲鬱而緩慢:“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是如海你的詩吧?林如海,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你說,變的到底是你,還是我?”
林如海在李熙吟頌之時便身體一僵頓住,李熙緩緩走到他身前,認真看著他的臉,語氣輕描淡寫,但又帶著濃濃的嘲諷:“你做這麼多,說這麼多,說到底不過是不信我罷了,不信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後,不信我會替楠兒和你討個公道,不信我會信守曾許你一世富貴無憂的諾言……”
李熙聲音漸大:“楠兒在江南出事,朕令資兒火速出京,無論他是否冤枉也要保他平安……朕連自己的兒子都派出去了,你憑什麼認為朕會為其他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兒罔顧他的性命?!”
李熙伸手攥住林如海的領口,手指因憤怒而顫抖,聲音帶著失控的尖厲:“你在江南殺了多少人,朝上就有多少人參你越俎代庖目無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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