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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境況毫無瞭解,也不便貿然搭話,更不能像當初那樣一句一個“二貨”地稱呼他了。
沉默了半晌,朱一發開口了,不知是在對我說還是在自發感慨:“你看這世界如此奇偉,大廈如此高峻,使這一切成為可能的,都是在心裡闖過無數次紅燈的人。”
我用不著細想,用不著咀嚼,僅憑對文字的敏感和直覺,僅憑句式、語氣和時態,就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逼格”甚高。
我正要鼓掌叫好,朱一發又加了一句:
“可是,即便是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依然要遵從萬物執行的法則。”
他幾乎每次都會讓我感到意外,這次也不例外。
7
我說要去單位頂樓的健身房,朱一發把我送到了單位門口。
車停下。我說,朱一發你先別走,我想在頂樓給你拍個鳥瞰照。
我衝進大樓,按下電梯,徐徐升至十七樓。我跑進健身房,推開窗戶,攥緊扶手,探出半個腰往下看。街道像鉛筆盒那麼窄,朱一發的車像螞蟻。而他,就是螞蟻的眼睛。
拍完照,我打電話給朱一發:“拍完了,你可以走啦。我在樓頂目送你二十里。”
朱一發的車發動,沿著長安街一路向東,慢慢消失在夜色遮卻的洪流中。
長安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路旁華燈盞盞,溫柔的光芒鑲嵌在這座城市的大地上。佇立的樓廈巍峨高峻,秩序井然。遠處工地上,冰冷的摩天機械伸起它的龐然鐵臂。
我原以為朱一發是另類,在人群中少之又少。直到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在這座城市裡有著無數個朱一發,多如牛毛。這龐大而井然的氣象就是明證。
存在著無窮多個朱一發這樣的人,他們是這世界的刻度。就好比存在著無窮多個有理數,而世界,就是數軸。
比有理數多了很多倍的是無理數,他們同樣在這世界上存在著。但他們存在的意義只是存在,並止於存在。沒有人能在數軸上精確標出一個無理數的位置。可有理數不一樣,你無須標註他們的位置,他們是以定義的方式出現——先於數軸而存在。上帝畫下一道線,說:這裡是0,這裡是1。然後,數軸就出現了。
一個人如果無從理解別人的想法,就只能永遠生活在逼仄的空間裡。
殺手的禮物
文 / 蔣話 90後青年作家 @蔣話話
1
終於,在完成一次“雙殺”之後,俊彥注意到頂在頸後的消音器。
“誰?”俊彥的話語有些吞吞吐吐,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慌亂,眼睛不時地瞟兩眼電腦螢幕,滑鼠就像吸在他手掌上一般捨不得放下。
“殺手,所以麻煩你轉過來一下。”我建議道。消音器一頭已被他的體溫焐得溫熱,而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我的存在。我的食指則輕輕地勾在扳機上,隨時可以取走這個網癮青年的性命。
“能不能稍稍等一下,等我打完這局?”俊彥有些靦腆地指指電腦螢幕,“人在塔在,中途退出的話會坑死隊友的。”
我被他的“敬業”弄得不知所措,站在他身後看他打遊戲,其間還指出他幾處操作上的失誤。很快,俊彥帶領隊友一波打掉對方老巢,遊戲中也沒有耍花招向隊友發出求助類的暗語。
“好了。”俊彥放下滑鼠,轉過頭看著我,雙唇不自然地微顫。我將槍頂在他太陽穴上。
“開槍前,可以讓我打個電話嗎?槍在你手裡,我不敢報警的。”俊彥說,悵然若失的神情寫滿了他整張娃娃臉,“雖然已經分手,我還想最後聽聽她的聲音。”
“羅密歐,感情牌在我這可不管用哦。”我笑著說,“況且,你至少得讓我將對白唸完。”
“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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