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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江小姐，今日你幫他除掉丞相，來日他一定會殺了你。&rdo;

不知是否受到那一聲嘆息的蠱惑，鬼怪們莫名開始大吼大叫，氣焰之囂張，彷彿今日它們並非敗者，竟顯出極致的瘋癲樣貌來。

它們自知在劫難逃，死到臨頭還要嘲諷於她，還要往他身上潑盡髒水。

這些話換來的，是地府眾鬼忍無可忍，對著它們的臭臉來了一頓響亮的耳光。

噼裡啪啦的巴掌聲像除夕夜的爆竹聲般響亮，鬼怪們卻仍是罵罵咧咧，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廢話，越說越起勁，笑得彷彿要再斷氣一次。

&ldo;說夠了嗎?&rdo;江槿月斜睨了它們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嘲諷的笑意，&ldo;我不需要從任何人的嘴巴里瞭解他，少鹹吃蘿蔔淡操心。&rdo;

她抬手示意陶綾趕緊把這些鬼怪帶走，默默看著兩方鬼魂一邊互相謾罵著，一邊消失在了無邊夜色中，只餘他們兩個人靜默不語。

遙望著明月，沈長明輕輕嘆了口氣，這些鬼怪所說的話雖然難聽，倒也不算胡說八道。

他身為皇室中人，又要與權臣相爭，手上又怎能幹乾淨淨?事到如今，他早已不奢求做個光風霽月之人，如何行事都不過求個問心無愧。

他又想起那一句&ldo;朝生暮亡的蜉蝣&rdo;。人這一生，本就短短數十年壽數，對於神明而言真的太短了。

她的一生，哪怕是與尋常凡人相比，都太短了。它們彷彿是在舊事重提，讓他不斷記起，她墜入泥潭的根源是他，讓她淪為蜉蝣的罪魁禍首也是他。

思緒徜徉在皎潔的月光裡，迷失於千年的回憶中，他不經意間喃喃低語：&ldo;我這樣一個，滿身罪孽的人……&rdo;

憑什麼說要護著她，憑什麼與她並肩?

&ldo;欸，你還在發什麼呆?&rdo;江槿月走到他身邊，難得主動地牽起他的手，半開玩笑半認真似的催促道，&ldo;我們回家吧，我真的好睏啊。&rdo;

&ldo;……好，我們回家。&rdo;他定了定神，反手扣緊了她的十指，笑容溫潤一如當年。

這一路再無波折，在原本似是永無止境的長廊中穿行片刻，他們兩個順順利利地走出了相府大門。回眸望向門外的兩隻石獅子和高懸的匾額，江槿月饒有興致地對丞相府揮了揮手。

這一場鴻門宴雖是曲終人散了，可他們之間的爭鬥還未終結，只會愈演愈烈。

不知丞相大人發覺自己的鬼怪被一網打盡後，他會被氣成什麼德行。也不知丞相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又有何目的。

未來的路只會愈發難走，每一步都危機四伏。

難走，倒也並非無路可走。她側耳聽著瑟瑟晚風，望著天空中星河流轉，微微一笑道：&ldo;人間很好，有山川和星辰，不該落入這種人手中。&rdo;

如今丞相不過把持一國朝政，就造了那麼多殺孽。這樣的人，若把人間收入囊中，那可要血流成河了。

見他仍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她主動找話題都沒用，江槿月撇了撇嘴，只好又問道：&ldo;我不明白，他都這樣造孽了，天界為什麼還是不管?丞相就是再厲害，也打不過神仙吧?&rdo;

他終於回了神，語氣淡然地作答：&ldo;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在他們看來都是小打小鬧。在天界俯視眾生時，仙神眼中的凡人如滄海一粟。丞相現在對他們毫無威脅，他們自然不管。&rdo;

他說得直白，她也算聽明白了。意思是丞相的所作所為影響不到他們，所以人家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