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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西面的桌案前,掀開茶蓋兒,垂眼吹著茶沫子,茶麵起了褶兒,漫出極不耐煩的聲息。
大阿哥又驚又急,淚珠繞著眼眶跑圈兒,抖著哭腔,更加含混不清地重複念著:“安而後能……安而後能……”
皇帝嚥下一口茶,喉嚨略微起伏了下道:“就當朕不在,照著規矩來。”
南窗前肅立的翰林院編修彭康哲抽手從身後拿出一尺淡褐色的戒方,走到大阿哥面前,板起臉道:“大阿哥今日的功課還差一句沒能背出,恕臣無禮了。”
大阿哥顫著指頭攤開手掌,撇嘴看向皇帝,見人儘自呷著茶,壓根兒不打算接他的目光,淚珠咯噔一下就淌了出來。
盛苡咋舌不已,這當爹的心可夠狠的,想她小的那時候,盛蘢在書房裡出了差錯,師傅吹鬍子瞪眼兒地教訓起來,罪過全部都由侍讀代為受過了,往窗外瞥一眼,黑乎乎的一排人影兒,待會子抽起來,那幫哈哈珠色們一定會偷著慶幸罷。
調回視線不偏不倚就跟那對溼濛濛的眼珠撞了個正著,盛苡心裡一聲驚呼,長而微挑的眸形,濃褐的瞳仁,讓她一瞬產生錯覺,似乎看向她的人是皇帝。
只是這雙眼睛裡還未生出迫人的光澤,驚嚇,希冀通通顯露無疑,求助似的看著她。
盛苡一下變得很緊張,怎麼指望上她來了,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立這兒半天了,麻煩比著他也不小,就垂下眼皮避開他的目光,雖然覺著對他不住,可她更操心自個兒的安危,橫豎人是皇帝的親兒,能吃多重的苦頭?
“嗖!”一下,大阿哥應聲一叫,“哎呦!”
南窗外面抵了一溜腦袋,一個個耳朵豎得老長。
盛苡也跟著發怵,掃眼看見端在手裡的大翡翠盤子,眼皮猛地一跳,忙抬起頭衝他擠眉毛,騰出一隻手狠勁兒戳著懷裡的果盤。
大阿哥悉悉索索地抽著鼻子,見她鼻眼兒歪扭,眉毛跑竄,模樣甚是好笑,就咧嘴笑了下。
盛苡大為腹誹,這位爺心夠大的,什麼時候了還能笑得出來,就恐嚇似的衝他瞪了瞪眼,又舉了舉手裡的盤子。
大阿哥眼前綠汪汪的,眼淚鼻涕跐溜就縮了回去,不禁點著頭,忙不迭地抬高調子說:“慮!”
“慮……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他一字趕一字地背完,怯怯地看向皇帝,滿臉徵詢的神情。
見皇帝置下茶盅,站起身,其餘三人忙跪在地上。
“往後朕就把他交給你了,跪安罷。”
彭康哲免冠叩了個頭,“皇上之恩,臣感戴不盡。”言閉就梳理襟袍,靜音退出了殿。
留下其餘兩人心擂如鼓,大氣也不敢出。
“真把朕當瞎子了,自個兒沒能耐,連奴才你都求上了,歲數不大,心眼兒倒不小,人嘴裡嚼過的饅頭,好吃麼?”
大阿哥羞驚不已,直哭得臉紅脖子粗,岔著氣兒道:“阿,阿瑪,兒……兒臣再也不敢了……”
“起罷,”皇帝放緩了口氣,“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該罰還是要罰的,這段兒默抄遍三百遍,寫不完,晚上長春宮設宴,就別去了!”
盛苡心思還停繞在他嘴裡說出的那句“奴才”上,多麼鄙夷的神氣,壓得她直不起身,不覺他已走到了身邊,極寒的嗓音說:“膽子不小,睜眼兒打幌子,罪都不打算認了?”
心漸往下沉著,拉得調子都扭曲了,“奴才有罪,請皇上賜罪。”
皇帝挪開腳往門外走著,“不是喜歡助人麼,陪著抄!”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兩章 ,來段兒甜文 ,十五嘛 ,可能發生的事兒很多啊
☆、十五夜
一旁擺著活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