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心聲(第1/4 頁)
站在萬歲山頂環顧左右,向西一側看去是碧波盪漾的太液池,池上龍舟遊弋,池心小島也清晰可見,向南向東看過去都是煌煌宮城,正值正午時分,高天之上的潑灑下的陽光照得偌大宮城金碧輝煌,向北則是沿著幾條斜街蜿蜒向遠處的民宅,黎民蒼生皆在腳下。極目遠眺,還能看見塔山之上白塔巍峨隱在層層金紅相映的楓林之間,
成為一個皇帝,要看見的似乎就是這些,山與水,宮與牆,還有百姓和百姓。
更遠的地方有什麼呢?
有陳守章奏摺上為了逃避稅賦而棄田奔逃的百姓,有一片又一片作為這天下基石的土地,有西北的鐵騎、南方的倭寇、東邊的藩國。
皇宮與皇權莊重威嚴,可這些東西就如這座萬歲山,它很高,能看見很美的景色,可它不是全部。
它永遠不是全部。
沈時晴抬起手,沒有摸到陪了她七年的素珠簪子,只摸到了屬於帝王的翼善冠。
“陛下今年沒讓咱們看著馬隊操練,臣還真有些不習慣。”英國公應晟大步走到陛下的身邊,“我那小孫子一直想看陛下演練錦衣衛,今年好歹央著老臣來伴駕,如今倒去看人寫詩了,臣是實在看不懂啊,看不懂。”
應晟鬚髮皆白,雙眼仍是有神,說話時的語氣頗有玩樂不成的可惜,彷彿一個僥倖沒有把家業散盡的老紈絝。
沈時晴卻知道他年輕時就是對西北的主戰一派,也曾經帶兵打退過小股的都沁人。
可惜這位大雍朝的第三代英國公運氣不好,遇到的前三代皇帝都對打仗這事過於熱衷或者過於不熱衷。
過於熱衷的那位御駕親征結果失利,被人一路攆回了燕京城,似乎是被嚇破了膽,過了幾年就死了。這也導致了後面兩位皇帝對打仗過於不熱衷,都沁和都爾本兩部常年侵擾西北,每隔幾年就要越過陰山一路侵佔河套一帶,又一次甚至打到了太原城下。
應晟是開國功臣之後,幾位皇帝極為看重英國公府,自然也不敢派他去西北,只讓他在遼東一帶駐守,硬生生把一個少年郎熬成了“老文盲”。
看不懂詩文的老國公彷彿是身上長了蝨子,站在皇帝面前都不自在:
“陛下,不如臣去找幾個錦衣衛來摔跤如何?”
沈時晴笑著搖頭:
“英國公別急,在宮裡操練錦衣衛有什麼意思,朕更想去西北動點兒真刀槍。朕前幾天看到了老國公十年前寫的軍報,十分老辣,當年建州右衛的奪印之爭要不是有英國公的軍報,也不會處置得那般順利。”
英國公應晟鎮守遼東的幾十年間對遼東以北的各部用了“分而治之”之策,由靺鞨人組成的建州三衛在他的管制之下被不斷分化成了不同的勢力,彼此之間相爭不斷,也就不會像西北各部一般能凝成一部進而窺伺中原。
十年前建州右衛鎮撫鐵爾木一家坐大,應晟幾次上書朝廷扶持起了他的弟弟,鐵爾木身死,他的弟弟和他的兒子為了建州右衛的衛所鎮撫之職大打出手,為了爭奪衛所大印不惜兵戈相向。應晟便出面調停,最後將鐵爾木幾乎要佔據半個建州的勢力一分為二。
沈時晴根據當初的軍報和奏摺將此事剖析清楚,也不得不佩服英國公的手段老辣。
可惜,自從昭德帝登基就不喜歡這等手段,鐵爾木的兒子不討他喜歡,他就下旨貶斥,又重賞了鐵爾木的弟弟圖察,圖察每次上書都盛讚昭德帝的英明神武,所得的好處也越來越多。英國公自然不希望自己經營了數十年的建州平衡就此打破,可是他每次說起要防備靺鞨人昭德帝就覺得他是在反對自己對西北用兵,久而久之,就連這個老國公也不受他待見了。
這一二年間,應晟越發像個老紈絝,少提政事,只說些練兵訓馬之類昭德帝感興趣的,才又得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