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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地看了徐仲九一眼。山風吹過，她不由自主抱緊胳膊，今天，實在是穿得單薄。

徐仲九從車裡拿了自己的外衣，替她披在身上，朝她笑笑，&ldo;一起走走。&rdo;

明芝原有一些說不清的怨氣，比如徐仲九不問就把她帶來，再比如早已落空的那點小期盼。她原也可以擺一擺上官未婚妻的架子，把衣服扯下來，厲聲質問徐仲九是何居心。然而可能是山間的鳥語花香，讓她把那些心思全收了起來。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後，緩緩走向觀海樓。

路的一側有條山澗，清澈見底，起自高處，在石上飛瀉直下。

&ldo;明年畢了業有什麼打算？&rdo;徐仲九問。

明芝安靜地回答，&ldo;嫁人。&rdo;

水邊也有花，一蓬橙紅色的卷丹百合開得正好，徐仲九三步兩步過去，摘了一枝遞給明芝，說的話卻毫不風雅，&ldo;梅城真是好地方，像我們那邊春二三月青黃不接，窮人餓極了什麼都扒出來吃。我小時候經常吃它的球精，有點苦。能找到的還有山蔥，挺香的。&rdo;

明芝聽他說過童年的狀況，但沒料到苦成這樣，注意力一下子轉到他身上，&ldo;你不是杭州人，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rdo;

徐仲九搖頭笑道，&ldo;那得怪我那個親娘。她懷孕後自以為有了叫價的本錢，帶著我跑回老家，想吊起來叫價，趁這個機會進徐家。誰知道人家正房大太太肚子爭氣，不但也生兒子，還生得比她早，生得比她多，徐家不稀罕外頭的野種。我娘拖著個油瓶，運氣又不好，一來二去病死了，差點連累我做餓死鬼。&rdo;

明芝自有知識起，身邊所有人時時提醒她的身份跟姐妹們不同，要感恩圖報，那種憋悶不可言道。但她畢竟吃得飽、穿得暖，沒經歷過真正的苦日子。此刻聽徐仲九這麼一說，她一時慶幸季家的厚道，一時不覺又想，他們養大她不過費些米糧，卻沒把她當人，否則也不會隨便把她許給沈鳳書。

然而這些，不能跟徐仲九說。

明芝把玩那枝卷丹，隨口說道，&ldo;好在苦盡甘來，如今你已經出頭。&rdo;他讀了書，又有事做，將來前途無限。恨只恨她是個女兒身，即使離開季家，未見得就有好日子。想到這裡她不由嘆了口氣，&ldo;還是做男子好。&rdo;

徐仲九聞言但笑不語，停下腳步捲起褲腿給明芝看他的雙膝。

明芝哪裡好意思看，可一瞥之下已經掃到，膝蓋上傷痕累累，可想當年受傷之重。

她慌忙別過臉，&ldo;怎麼弄的？&rdo;

&ldo;家裡丟了東西，懷疑是我偷的，讓我跪祠堂。我自表心志，跪在碎瓷片上。我爹看我有點志氣，這才下定決心送我去寄宿學校讀書。&rdo;徐仲九坦然道。他沒說東西確實是他偷的，拿去換了錢，不然哪來的本錢在徐家攪事。說完他又是一笑，&ldo;否則不定我現在哪個鋪子裡做小夥計，弓腰哈背看見您來了就招呼，二小姐好，二小姐您聞這法蘭西新到的香水，可香哪。&rdo;

他語氣輕鬆，明芝被逗得笑了，不過聯想到自身，笑意隨即而逝，&ldo;都是命不好，沒投在太太那裡。&rdo;

徐仲九咧嘴笑道，&ldo;我們還算命不好？二小姐您真是福氣好，沒見過生出來被按在馬桶裡淹死的，從小討飯的，長到八九歲被買去紗布廠做工的……&rdo;

明芝耳根發熱，低下頭打斷他的話語，&ldo;是我錯了。&rdo;

徐仲九溫言，&ldo;二小姐，要是真有命裡註定，你也該信你是天生的好命，過去好現在好將來更好。&rdo;他語聲低沉，明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