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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太醫改了藥方,促其安眠。秋嬤嬤又將房內慣用的沉水蘅蕪換成了安神香。然而江音晚這幾日還是淺眠多夢。
秋嬤嬤猜測其中有心情鬱結的緣故,心道若能出去散散心,許會好些。然而她也知道,江音晚不便現身人前,太子或也不樂意讓她出去,只能扶著她在宅邸內走走。
直到十一月廿五這日。
本朝循古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1)皇帝於十一月廿五巡幸長安西郊的驪山圍場,舉行冬狩。
太子裴策稱病,三皇子裴筠尚在黔中道治理雪災,唯二皇子裴篤與四皇子裴簡伴駕。
然而這一日,太子左衛率謝統卻前往京郊的另一處苑囿,拜見本該在東宮「養病」的太子殿下。
謝統作為太子的親信武將之一,明面上掌東宮兵仗、儀衛,暗裡手上絕不止領著這些禁軍。他為太子辦的事,自然也不止明面那些。
此番急於求見,正是因在黔中道的那樁暗裡任務出了差錯。然而當謝統趕到隸屬於東宮的那處苑囿時,卻一時未能得見太子,而是被攔在了外頭。
李穆不說代他通傳,反而笑得別有深意:「您吶,恐怕且得候著。」
謝統心下感到奇怪。太子騎射皆精,也常有不欲被打擾、一人縱馬的時候,但並非真的不留人隨侍伺候,怎麼今日連李穆也守在外面?
謝統劍眉微蹙,越過守在外圍的禁軍向內望去。
這處苑囿佔地不比驪山圍場,亦無四面密林與獸禽,不供圍獵,僅作跑馬之用。一望野曠天低,飛雲浮蕩,廣漠平疇的彼端,一點黑影遙遙奔來。
那速度,遠慢於太子平日騎乘。
待那一騎漸近,噠噠蹄聲隱隱,節律不似賓士,而如閒散漫步,並非太子素日作風。而真正讓謝統面露驚色的,不止於此。
只見那模糊的一點墨色,慢慢變得真切。視線裡先辨出了那匹通體玄色的高大駿馬,隨後瞧清馬背上裹著氅衣的身影,竟是兩人共乘。
再近一些,發覺當先的那人,穿著格外笨重,披了兩重外袍,猶能看出其身量嬌纖,應當是個女子。而後面坐著的高大男子,只一身玄色勁裝,雙臂環過身前的人,鬆鬆挽著韁繩。
謝統瞪圓了眼,轉頭去看李穆,後者抄著手,站在一邊,一副老神在在模樣。
謝統一時不知能不能再看,終是沒忍住好奇與驚愕,復望一眼。那相偎的兩道身影,已近在眼前。
紫貂兜帽掩去女子大半張臉,只能看到尖柔精緻的下巴。而後面的太子裴策,正偏了頭,垂首湊近懷中人的臉側,隔著紫貂風毛,不知是耳語了一句什麼,還是輕輕吻了一記。
謝統倏地背過身去,一眼也不敢再看。
裴策知道江音晚近日總是難以安寢,特意帶她出來散心。
出門時,江音晚已披了一件鳧靨裘。然而裴策上馬前,又把自己的寬大鶴氅解下,裹在了她身上。那厚密精貴的皮毛曳在地上一截,亦毫不覺可惜。
一身勁裝襯出裴策的寬肩窄腰,蕭肅清舉。他身形利落,翻身上馬。
這駿馬是裴策的坐騎,於江音晚而言,實在過於高大。江音晚心中猶疑間,已有一條強勁臂膀從馬上探下,輕鬆環過她的腰,將她帶上馬背。
江音晚被駭得連輕呼都發不出。跨坐馬背,雙手撐扶著金鞍邊緣,一動不敢動。
裴策將人攏在懷裡,一手閒挽韁繩,一手摁著她的肩頭,讓她稍稍後仰,倚在自己胸前。淡聲道:「別怕。」
江音晚怎能不怕?她緊緊閉了眼,不敢接受這驟然升高的視角。那一張半掩在兜帽下的芙蕖小臉,早已失了血色,白勝雲魄。
她雖生長於定北侯府,然而因先天不足之故,自幼病弱,不宜劇烈運動。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