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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苓聞言,暗暗心驚——他竟說一個女子的喜樂,是太子心裡的要緊事。這話若出自旁人之口,便是不敬之罪,然而眼前這人,是太子的心腹近侍。
無論這話裡有多少為敲打她而著意誇大的成分,都足可見姑娘的分量之重,更逾眾人眼下料想。
素苓不再躑躅,據實以告:「姑娘看著……似乎不大高興。」
李穆聽了這話,不見慍色,反而有些慌,愁道:「怎麼惹得姑娘不高興了?是樣式不好,料子不好,還是繡紋不好?」
素苓心細,那身衣裙精緻華美無匹,若說有何不妥,唯那一兩分細微的不合稱。
於是揣度道:「許是因為……不大合身。」
李穆微微一愣。這身量尺寸,是太子親手寫下,讓他交給製衣坊。
嗐,他就說嘛,殿下從哪知道姑娘的準確尺寸?瞧瞧,這不就弄錯了,惹人生氣了吧?
李穆哪能猜到,江音晚已從這尺寸的錯漏想到了何處?只當她是為這點不合稱而不滿,趕忙往前院去稟報了。
素苓立於歸瀾院外,回身朝寢閣遙遙一望。月色朧淡,燈火已熄,釅夜人靜。她明明探知了,太子待姑娘的非比尋常,心中竟升起無端的惘然。
這庭院深深,靜眠的美人可知,自己一言一行皆受掌控?再多恩寵,怕也不過是,金籠裡被豢養賞玩的雀鳥。
恩寵越深,便困她越深。
素苓駭然止住念頭。這般思緒,萬不是自己該有的。
此時前院,裴策聽了李穆的稟報,也是一怔。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清矜俊容難得露出些許尷尬之色。
他記著的,是江音晚從前的……或者說後來的尺寸,卻疏忽了,她此時身量還未長開。
當即吩咐:「讓錦玉軒的掌櫃明日來一趟。」
錦玉軒,是長安最負盛名的衣坊。名下店鋪遍佈長安,既有出售成衣的衣鋪,也有販賣布匹的布莊,更有規模龐雜、連結成網的製衣坊。
少有人知,錦玉軒是太子的私產。
自數日前,錦玉軒旗下所有製衣坊都停了訂單,千百名技藝精湛的繡娘日夜趕工,只為裁製一人的新衣。
如那身花籠裙一般華貴綺秀的衣裙,已趕製出數件,尚只作一時應急之用。
但如今,自然要重新量體裁衣。那些已完工的衣裙,盡數作廢。錦玉軒的幕後主人,毫不顧惜其中耗費的物資與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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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音晚的風寒治癒後,又休養了幾日。她一直惦記著,裴策曾許諾,待她病癒,可帶她去見大伯母一面。
說是見面,實為探監。
江音晚覺得自己身體早已恢復了。然而這幾日裴策只在晚間過來,看她喝完藥歇息便走,未再提起此事。
江音晚明白,大理寺獄的死牢,豈是輕易可探的?遑論自己如今是從教坊出逃的罪女,不能現於人前。縱使以裴策的身份權勢,恐怕也不易安排。
且她隱存著一分猶疑,裴策當夜,許只是心情好時隨意提了一句,並不當作一諾放在心上。
她蒙裴策收留已是萬幸,怎可再得寸進尺?裴策不提,她便暗暗勸自己放下。仍是溫軟的笑,掩起每日晨起時悄悄滋生的希冀,和入夢前反覆的失落。
直到太醫診脈,道她徹底痊濟。不過先天稟賦不足,還需長期調理。次日,裴策難得在下朝後便過來。
彼時,江音晚方起身不久,正坐在外間的黃花梨木圓桌旁,拈著調羹,一小匙一小匙,用著膳房按太醫叮囑熬煮的藥膳。
藥膳裡,燉入了黃芪、黨參、當歸等補中益氣的藥材。滋味並不比黑褐濃稠的藥汁好上多少。
江音晚舀起淺淺一勺,猶豫著不願往嘴邊送,眼巴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