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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裴策救她,並不是為了對她做那事?
然而那雙手遲遲沒有收回。
床帳之內,相依偎的兩人近得呼吸可聞。墊在江音晚掌下的大手,修長十指慢慢蜷起,穿過她的指縫,相扣。從她身後環過來的雙臂,緩緩收緊,帶著她的手一併靠近她的纖腰。
一點溫軟微潤的觸感落在江音晚的後頸。是吻。
江音晚渾身僵滯,脖頸頓時繃直。杏目睜得圓圓的,茫然的腦海里,只有一線心思恍惚閃過——
裴策方才的溫和表象,實則更像是猛禽待品已到手的獵物時不急不緩的耐心。
頸間的吻,剋制著,輾轉落到耳後。濕熱的氣息漸漸微顯粗重,讓江音晚愈發慌亂。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在車輿上解下那件舊襖時,便已想好了自己要付出什麼,不是嗎?委身一人,總好過留在教坊為妓,服侍百人千人。
然而,她自幼生長於高門侯府,一心以為這件事會發生在新婚之夜,同她一世的良人。三書六禮,合巹結髮,鳳花燭燃到天明。而今一切皆作煙燼。
江音晚又想起在教坊裡,隔著一扇直稜窗聽到的聲響。那些女子喊得何等痛苦,伴著汙言穢語,激烈的動靜,似乎還有不斷的磕碰、笞打,那般沒有尊嚴。
她怕。她怎麼能不怕?
她自幼喪母,無人教導她這件事,只是從出嫁的親眷的隻言片語間,朦朧地知道,是會痛的。且她已隱隱明白,在這樁事上,玩物與正妻,豈可同日而語?而她眼下,是前者。
江音晚的眼前霧氣氤氳,她呆滯得連眨眼都不敢,任淚珠釀滿,大顆大顆滾落,打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耳後的吻頓住。身後男人桎梏在她腰間的手抬起了一隻,扣著她的下巴,迫她轉頭,仰起脖頸。
呼吸交纏。裴策繃著稜角分明的下頜,貫來疏冽的眼底深濃一片,卻又清漠若離,垂眸逼視她:「不願意?」
「不是的……」江音晚圓睜的眸被淚霧洇紅,如離群的幼獸。失了幾分血色的唇幾度開闔,可她解釋不出更多。纖長秀頎的頸仰著,白而薄透,隱隱可見其下血脈,惑人摧折。
裴策低頭,將緊密的距離拉得更近,薄唇貼上她的雙唇,並不深入,只是淺淺摩挲。
「忘了你自己說過什麼?」他低低道。說話時喉結輕滾,薄唇在江音晚的唇上帶起陣陣酥麻。
「罪女不敢忘。」江音晚認命地閉上眼,潸然的淚從眼角滑到鬢邊。
裴策一手抬著她的下巴,另一手還扣在她的柔荑上,引著她,慢慢湊近他腰間玉帶。
溫涼的玉觸在指尖,江音晚卻如遭燒灼,猛地將手後撤,被裴策不輕不重摁住。她緊緊閉著雙目,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抖得有多厲害。
幾息後,覆在江音晚唇上的溫軟觸感倏地退開,扣在她手上的力度也頓然撤去。她能感知到一道凜寒的視線凝在她的面上,無聲僵持。
江音晚強逼著自己將手停留在玉帶上,纖指摸索著觸碰到螭紋蟒首玉帶扣。
然而裴策猛然起身,用力掀開幔帳,大步向外走去。
江音晚趕忙睜眼,只匆匆瞥見他晦沉的面色和闊步離去的頎長背影。床幔一重一重浮動著落下,四周邊垂綴的絲穗,晃得紛亂。
她兀自維持著半坐半仰的姿勢,茫然無措。她渾渾噩噩地想,自己惹怒了裴策。畏懼與懊悔,在過分的曠寂中絲絲縷縷攀生。這下會不會被送回教坊?甚至私逃之事被揭露,罪加一等?
自己怎就如此無用?
夜色沉釅,香漏無聲,燈影幢幢。良久,江音晚雙手環上纖腿,巴掌大的小臉埋在膝蓋,傳出幽微的啜泣。
第4章 誹 別夢
漏盡更闌,月沒參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