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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等到馬丁&iddot;伊甸的作品忽然受到青睞的時候,情況又整個地翻了過來。雜誌和出版社爭先恐後向他約稿,無論什麼作品都要,逼得他硬拿不成熟的作品應付,卻也照樣出版,引起讀者的抗議。當初他節衣縮食,忍飢挨餓,為了吃飯勉強寫著下鍋之作,可現在金錢滾滾而來,塞滿了他的腰包,卻令他哭笑不得。更為滑稽的是:各雜誌和出版社都來炫耀他們當初是如何發現了馬丁&iddot;伊甸的了。
而最使馬丁難堪的是:他的好友布里森登的彪炳世紀之作長詩《蜉蝣》發表時,竟被用作了政治鬥爭和人際傾軋的工具。對於他那作品崇高的思想和精湛的藝術卻沒有人理會。出版家和作家們只一味拿布里森登的詩撈取名利;讀者也來摻和,鬧了個烏煙瘴氣。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蠢材都在借著布里森登的偉大所引起的熱潮大做文章,把自己枯萎渺小的身影硬塞進讀者眼裡。
出版界的兩種態度,冷漠與熱鬧,其實是同一件事的兩個方面:出版事業只是市儈們追求自己利益的手段,文學和作家其實都不重要。馬丁沒有成名時,他們當然不會理睬他;他既然已經成名,他們當然要拿他去賺錢。問題就這麼露骨,乾脆。明白了這一點,馬丁&iddot;伊甸看透了文學和文化在美國的處境,非常傷心。他懂得了一個道理:進化論自己怎樣努力讀書和寫作,自己的思想和藝術歸根到底是沒有多少人理解的。這種孤獨感使他最終走上了自殺的路。
總之、他所追求的事業被出版界的市儈們佔據,他的作品變成了市儈們追名逐利的手段,無論成功或失敗他已無法達到他所追求的目標,這就使他的生命失去了意義,這是他自殺的原因之一;他曾對布里森登說過,愛情對他是第一位的,美只是愛情的婢女,自從認識露絲之後他的生命便屬於露絲,可最終他卻發現露絲也跟其他的小姐們一樣庸俗淺薄,並不值得他愛,這是他自殺的原因之二;而苦苦鑽研和寫作的結果卻使他發現自己蔑視著資產階級也脫離了自己的階級,成了個孤家寡人,煢煢孓立,形影相弔,生活裡再也沒有了樂趣,這是他自殺的原因方三。有此三者,馬丁&iddot;伊甸很難逃脫一死。
他也曾試圖逃避,打算到遼遠的南海去做椰子生意,採珍珠。可到了船上卻又發現那仍然只是無聊的忙碌。於是當他在極度厭倦的時候,受到史文用詩句的誘惑,鑽出了他所乘的客輪的舷窗,落進了海里,結束了自己已經無可留戀的生命。死亡似乎使他:
解除了希望,解除了恐懼,
擺脫了對生命過分的愛。
他對生命既已沒有了希望,沒有了興趣,也就沒有什麼過分的愛,對死亡的恐懼也沒有了。其實,從布里森登死去之後他就已經是隻喉裡再沒有歌曲的紅雀,需要休息了:
我曾歌唱如早起的畫眉,
鳴囀在露濕的灌木叢裡。
可此刻我已經喑啞無語;
我如只歌唱倦了的紅雀,
因為我喉裡再沒有歌曲,
已經度盡我歌唱的日子。
他能不能不自殺呢?
不自殺他似乎只有同流合汙的一條路。他可以娶露絲,也可以娶麗齊&iddot;康諾利,過起富裕市民的生活,但他必須放棄自己已經形成的信念,那其實也是精神上的自殺。他也可以逃避,到海外去修建以乾草為牆的房屋,做椰子幹生意,採珠,以豪華的生活招待過往客商,但那仍然是去過富裕市民的生活,仍然是精神上的自殺。馬丁&iddot;伊甸沒有死在顛連困苦的時刻而死在功成名就之後,這就給了人們許多可以思索的東西。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還為馬丁&iddot;伊甸指明瞭一條路,可惜他不願意走。
馬丁&iddot;伊甸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