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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暢想他有自己的孩子,暢想他不再孤寂,有妻有兒能陪伴他左右。他也說他不和自己父親鬥了,他願意帶著她和孩子遠離長安,若她喜歡隱居,隱居一生也無妨。
酣睡中,林斯年落了淚,他埋於她頸間,呼吸渾濁:「對不起。」
徐清圓並沒有反應。
直到他說了下一句:「其實你一直愛著晏傾,是不是?」
「可是晏傾早就死了!不是我害死他的,你憑什麼懲罰我?怪他自己身體不好……怪他自己熬不住!這朝堂之上的事,本來就波濤詭譎,一朝生一朝死。你不能拿他的死來懲罰我。」
「露珠兒,你到底如何才能原諒我,才能愛上我?沒關係,有了孩子就好了……我們可以熬一輩子。」
說不清這是極致的愛還是極致的恨,說不清這則罪過要折磨多久才能釋懷。
醉酒中,夢中的林斯年渾渾噩噩,不知道他壓著的女子,睫毛垂下,淚水再次無聲滾落。
這是夢中林斯年活著的最後一夜。
半年的囚禁,他對她的寵愛到達了無人能及的地步。這座府宅,即使她要逃走,也比之前容易很多。但是徐清圓推開醉酒的林斯年,她赤著足下地,並沒有逃離。
她在林斯年的這座私宅,放了一把大火。
林斯年被煙霧燻起來,整個後宅僕從們驚慌救火。僕從們也許能逃走,林斯年被困在門被拴住的寢舍中,卻沒那麼容易逃走。
林斯年跌撞著撞開門,隔著煙火,看到一身雪白的徐清圓走在最高樓閣的屋脊上。
她懷中抱著她那方玉匣子。
林斯年驚懼到極致,他大吼著奔過去要救她:「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即使你要走!你先下來……你不要死,露珠兒!」
徐清圓低著頭,看下方僕從們的逃竄,林斯年背著人群往火中奔跑。
她美麗清薄,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夜晚最晶瑩動人的一滴露珠。
徐清圓抱緊玉匣子,在被林斯年囚禁半年後,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絕不屈服強奪我的人,絕不為我厭惡的人生兒育女。」
她站在夜火中,走在屋脊上。頭頂星光爛爛,下方火舌喧囂。
林斯年終其一生,都不知道她畏懼大火,不知道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她也不讓他知道。
星光下的火上之路清幽灼熱,她衣袂飄飛,溫婉潔淨。她抱著她的玉匣,縱身跳入了火海——
「清雨,我來殉你。」
林斯年崩潰倒在火中大哭:「不——」
決絕而殘忍,最靠近希望的時候希望毀滅。林斯年死前方知,徐清圓原是這世間最能忍、最心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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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年喘著氣從自己的噩夢中甦醒,四月天中,他出了一頭熱汗,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清晨的被火燒後的積善寺,空氣中流竄著焦木的味道。
他的侍衛們在一樁樹下竊竊私語,見到他醒來,猶豫一下後來請安。林斯年顧不上他們對他的不恭敬態度,爬起來抓住一人就問:「徐清圓呢?晏傾呢?」
侍衛們回答:「啊,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一早上就帶著所有人下山了……」
整座積善寺,現在已經空了。
林斯年聽到這話,怔忡一瞬,然後踉蹌著從地上爬起,捂著自己狂跳的心臟,向下山路追去。
他說不清原因,他不相信一個夢境,但是夢中的傷痛真真切切,痛徹心扉。他醒來後大汗淋淋,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時,只知道先追去——
林斯年追出積善寺沒多久,便看到了大批部隊。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積善寺的女尼們、梁園女子們、梁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