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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頭漸長,周窈偶爾瞄一眼大師,大師如山巋然不動。
半趴著桌子撐住頭, 周窈見他玉容俊秀,通身閒雲散淡,氣韻清華,念經聲有滌盪人心般的聖潔,稀碎金光穿過鏤花窗把他的眼睫點染成淡金色,難免心亂。
心亂,還挪不開視線。
倏然,大師眼睫微微一顫,掀起微瀾。
周窈心跳陡然漏了半拍,速速把臉埋進證物中。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生因識有。滅從色除。理則頓悟。
慌亂地摸出那串蓮子數珠,她死命念經,比比丘尼還比丘尼。
日上三竿,大家醒得差不多了。
薛家軍整頓完畢來報,周窈帶靜凡大師與孝賢寨的人道別。
祈雪為周窈等人送行,腰間的金令熠熠閃光。
她遞上一封書信給周窈:「若賢妹經過晏城,此信對賢妹有用。」
說罷,她面露異色,悄咪咪問:「賢妹,你與靜凡大師……」
「靜凡大師是我的恩師,此去臨淵,專為宮人講經。」
祈雪若有所思得捏下巴,但她向來對這位一直被隱匿後宮的六皇子沒什麼瞭解,只聽說謝皇把他用來……
咳咳,算了,都是往事,還是別說了。
但她轉念又想,傳聞當今陛下大興道教煉丹求飛升,與謝皇如出一轍,靠近六皇子是不是為了……
她甩甩頭: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孫小狐特意跑過來,送給靜凡大師一束絹花:「大師一路平安!」
靜凡大師額頭上肉眼可見得跳出一根一根青筋,穩穩接過。
周窈不得勁,趕緊搶過花來,揮手道別:「好了好了,我們走啦,諸位有緣臨淵再會!」
按照計劃,若周窈與薛婧兵分兩路,她們便改道往南,相約在晏城。
她們把昌城官兵留在原地,等薛琴來善後,帶上小胳膊小肚子和薛家軍,把昌城太守李大人給押走了。
一路上,周窈收到自小腿子發來的文章,具是許琬琰發奮從會試一路殺到殿試的小作文。周窈細細讀來,只覺這文章寫得如千里黃雲、北風吹雁般,有蒼茫浩渺之感,與多覺那滷蛋一樣的面容完全對不上號。
周窈拿給靜凡大師看,靜凡大師接過時,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惹得她臉一紅。
他並未注意到似的,靜靜觀閱。
周窈獨自對著車窗狂吹冷風:阿彌陀佛。
看閉,他勾唇笑道:「多覺從前的文章細水流長,溫潤爾雅,辭藻堆砌,多有無病呻吟之感,如今這篇,抨擊上下,著實大膽。」
「一月後便是殿試,我們得儘快趕到臨淵。」
靜凡大師合上文章,遞還給她:「不急,陛下既取道晏城,應拜訪晏家方是。」
周窈心想:晏家是書香世家,代代朝中為官,大多為中立派,且宴大人與寧大人交好,若此行能夠親自拜訪晏家,收歸人心,確實是一件好事。
她當即答應:「好。」
且說這日,晏家當家的本來在院中悠閒下棋,於如虹楓樹下與寧大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論國事。
「老不死的,你說,這周家朝廷,是不是快姓燕了?」
「噓……嘖,你這一步棋,忒差……」
「再差也沒你差……哎我說你怕什麼,都到這歲數了,死在大街上都沒人管你,周圍又沒人,皇帝也不可能突然到我家,幹嘛不讓我說。周窈沒用,周迢更沒用,四流人被三流人抓住,還和姓燕的奸詐小人跑了……宮裡那位,怎麼不跟著跑呢?」
寧大人搖搖頭,捻起一顆白字:「我倒是疑惑,三流人為何要抓四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