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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唐逸又渴又餓,再也走不動了,便只好靠著牆壁緊挨著水銀坐下來。水銀有時顯得緊張,有時眼神有些抽離,定定地望著穹頂中的某處,視線卻仿若穿過了那些穹頂上會發光的珠子,迷失在了無盡的宇宙中。
&ldo;你說,這裡不會是我們之前看過的那些水母一樣的建築裡吧?&rdo;唐逸沒話找話說,水銀那種不穩定的表情令他有些擔憂,&ldo;會不會這一切都是那個lee的惡作劇?&rdo;
水銀搖了一下頭,卻沒有多作說明。
唐逸望著他的側臉,恍然覺得水銀正在一點點消散。他身上那種淡淡的光亮正在增強,但是他眼睛裡屬於水銀的部分卻搖搖欲墜,那種霧氣一樣的白色一點點從眼角蔓延出來。
&ldo;水銀……你怎麼了?&rdo;
水銀的眉梢皺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ldo;水銀?&rdo;
他竟然沒有認出來自己的名字。
他看著水銀用手抓住自己的頭髮,面上現出了痛苦的裂痕。那些陌生的記憶如失控的水龍頭一樣不停地往他的大腦裡猛灌,他只想要阻止那些記憶,卻找不到辦法。
唐逸抓著水銀的肩膀搖晃著,然後雙手抬起她的臉頰。空洞的眼神漸漸帶上了幾分漠然的森冷。
是那天在馬裡亞納海溝中看到過的眼神……
緊接著一陣狂暴的氣流突然從水銀體內迸發出來,伴隨著刺目的閃光。唐逸整個人都被震飛出去,身體重重落在大廳中間。
一層潔白到令人眼睛刺痛的光芒將水銀包裹了。那白色的人影蜷縮成了一團,如嬰兒一般。水銀髮出了痛苦的低吼聲。唐逸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卻只是再一次被那強勁的氣場彈開。
仿若能淹沒一切黑暗的光明中,海妖慢慢伸展開身體,漂浮到半空中。他的銀髮張揚開來,五官都在那流華中模糊了,只有一雙燃燒一般的藍眼睛一點點睜開了。可那裡面,已經找不到了熟悉的靈魂。
水銀要被吞噬了……
唐逸感覺心臟被揪緊了,他抿了抿嘴唇,把手深入襯衣裡面隱藏的口袋中,拿出了那條水銀交給他的貝殼項鍊。他知道這個時候能夠把水銀救回來的只有一個人。
他並不能確定這條鏈子是不是唐雅送給水銀的,但既然是水銀最寶貴的東西,想來也不會是跟別人有關。
他將那條鏈子掛在了脖子上。小小的寶石藍色貝殼在胸前隨著海水的聒噪無助地翻卷著。唐逸閉上眼睛鎮定心緒,再睜開時,目光變得格外平靜沉著。
至少是偽裝的沉著。
他一點一點接近水銀,那海妖凜冽的視線令人心生恐懼,但他還是堅持與他對視著。他站在高高在上的海妖面前,微微仰起頭,雙手開啟,像張開懷抱一樣。
然後他開始唱歌。
&ldo;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日居月儲,故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rdo;
他的聲音和唐雅是非常相似的,不能確定自己跟唐雅唱的是不是一樣,但總歸差不到哪裡去吧?
這還是第一次唱這首歌,哥哥譜寫的曲調,配上幾乎沒有幾個人再知道的遠古詩詞。幽魅飄渺,輕愁未消,純淨而簡單。
海妖的身體似乎震顫了一下,那炙熱炫目的光芒,有了一瞬的暗淡,冰藍的眼眸裡,有光芒的火苗在重新掙扎著回來。海妖降落在他面前,看著眼前熟悉的人類,胸前的藍色貝殼流轉著潤澤的流華,幽暗的光線裡平和而溫柔的目光,是這黑暗陌生的世界裡唯一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