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5 頁)
盛苡像是被他的話來回扇著耳光,臉上火辣辣的,心裡卻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四面漏風,十年來,她畏縮在宮內一角,跟只耗子似的,唯恐招引災禍,她的骨格日漸被宮裡孤冷的歲月侵吞,苦恨她還吃不盡,如今但凡跟前朝沾染的逆行也都得跟她拉上關係。
她不知道這類無端的猜度還要再經受幾回,三天兩頭被人提溜出來質問,捎帶著罵幾句,這樣的前景只怕比死還苦,除了一死她還有別的出路嗎?好幾回脖子都架在樑上了,卻下不了決心踢翻凳子,她總覺得日子隱隱還有盼頭,雖然是什麼她壓根兒也不清楚。
“有,”她耷下眼皮,強作鎮定地說:“奴才私下裡跟他們透過信,奴才該死,請皇上賜罪。”
一旁小六子急得抓耳撓腮,暗罵她犯起血性來不要命,說話不走腦子,這冤大頭的帽子真敢往自己頭上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能不能撥轉得起來!
正欲上前替她求情,便聽皇帝語調泛泛地問道,“哦?是麼,你倒是說說跟你通訊那人是誰?在他們那盟會里擔任什麼職務?朕也好斟酌治你的罪。”
她答道:“奴才不知他叫什麼名,興許是怕被人捉了手腳,他們跟奴才來往,從未曾用過真正的姓名,只知道官職還挺大的,像是個頭目。”
“既這麼,”皇帝揚眉略一思忖,高聲道:“通敵叛主的劣行不容輕宥,朕賜你個剝皮的重刑也好以儆效尤。”
盛苡脖子一縮,嚇得腸子發擰,她求死的目的達到了,卻沒料著是這麼個駭人的死法。
剝皮大刑是說把人埋在土裡,只露出一顆腦袋,在頭頂用刀割個十字; 把頭皮拉開以後,向裡面灌水銀下去,埋在土裡的人會痛得不停扭動,又無法掙脫,只把皮肉拉扯開來,最後身體會從頭頂的那個口光溜溜的跳出來,只剩下一張皮留在土裡。
她覺著渾身都疼麻了,橫下心,磕絆道:“謝,謝主子隆恩……”
“皇上……”小六子剛喊出一聲硬是被他一眼厲色阻斷了。
“睜眼說瞎話!”皇帝終於忍不住,冷笑一聲:“這宮裡容不下你還是怎麼著,住得不自在了趁早滾出去,沒人非得逼著你死。”
她倒是想滾,出了宮她還能上哪兒去?連壓身的技能都沒有,餬口就是一大問題。如今寄人籬下,風雨來了,好歹頭頂有片屋簷罩著。
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為力,皇帝故意下套揭穿她的謊話,耍猴似的觀她演戲,想必心裡把她當成笑話看罷,她還不是得乖乖受著,盛苡又羞又恨,不覺把手狠狠攥成了拳頭。
☆、雪芳草
皇帝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仍覺不夠,又恐嚇道:“造反的本事沒有,倒有膽子欺君,剝不了皮,賜你切舌也成,把你這兒的口舌是非先給徹底剔乾淨了!”
這話果真立竿見影,那雙眼睛裡馬上淚盈於婕,黑眼珠顫得兇,要從眼眶子裡跌出來似的。
盛苡眼前霧騰騰的,果然好皮囊下歹毒心腸,變著方兒的使她求死不能,活著比死了更不得安生,白瞎了那副朗朗的好樣貌。
皇帝目的收效,便把視線調回桌案上,提起硃筆道:“把摺子撿上來。”
小六子曲腿就要邁進,心裡七上八下,盤算著怎麼張口替盛苡求個情才好,皇帝腦門上長了眼睛似的,淡聲說:“再跪會兒,朕不妨真挖了你的舌頭。”
他腳下絆住了,直衝那截木頭樁子暗中千呼萬喚,揮斥指點。
盛苡好容易收到他的暗示,撿了奏摺起身,趨進把它擱在案頭。
皇帝筆頭指了指身側,“專挑人眼前頭擋光,站這兒!”
她依言乖乖地繞到他身邊,不遠不近就站在他圈定的地方,生怕又惹惱了他,想起挖舌頭那茬兒,她今後日子就更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