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第1/2 頁)
要走到大門口,路識卿把故作不滿的語氣收斂起來:「那個……是五點半回校對吧。」
校規上寫得清楚明白,路識卿第一天就看過了,就是想找點話問問陳放,要知道往後幾個小時就說不上話了。
「對,五點半之前隨時可以。」
「那……你呢?你幾點回啊?」路識卿瞥向遠處,漫不經心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隨口一問,其實眼珠忍不住總往陳放那邊瞟。
「我平常卡時間回。」
「哦,行……行吧。」
雖然臉上沒什麼情緒表現出來,但路識卿的語氣像是前一秒走在雲端,後一秒踩了腳空一下子墜到底,顯而易見的失落,還非要裝得無所謂。
總不能叫他說,「你快點回來陪我」吧,多沒面子啊。
「稍早點也可以。」陳放頓了頓,「四點半吧。」
「您這早得可真不是一星半點兒呢,大忙人。」
路識卿顯然是不夠滿意,但考慮到他倆還沒到那種說一句話就得有求必應的關係,只得繼續死鴨子嘴硬地說:「咳,我就是隨口一問。」
「我其實都可以。」陳放將過於明顯的笑意斂了些,「你什麼時間?」
「不用遷就我。」路識卿嘴上這樣講,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是在被遷就,「你自己說的四點半,趕巧的話我在校門口逮你。」
陳放只笑了笑,說:「知道了。」
走出校門的學生洋洋灑灑分散開,像禮花綻放後散落在天空中忽明忽滅的星點,鋪滿整條街道。
四面八方皆是去向,他們的分別顯得無甚特別。
形形色色的人在視線中模糊,路識卿停住腳步往身後看,只看得清陳放的背影。
這個方向,在他眼裡突然顯得如此特殊。
似乎是心之所向。
北區老街,一片陳舊的五層樓房在路旁擁擠地排列,生鏽的露天樓梯隨著腳步而顫抖,蔓延著裂縫的土灰色牆壁與破敗的街景倒十分匹配。
與這種死氣沉沉不相符的,是空氣中瀰漫的喧囂,鍋鏟翻動的刺耳聲音、麻將牌的碰撞聲、還有不堪入耳的叫罵。
陳放面無表情地在這些聲音間穿行,一腳將路邊的石頭踢得老遠。
住在這裡的人有著各種各樣的煩心事,揣著經年累月的怨氣,吵罵了十多年,陳放縱然習以為常,心裡還是煩躁不堪。
一步一個臺階走上二樓,從虛掩的老舊鐵門裡飄出飯菜香,陳放走進屋子,看到簡易塑膠桌上的菜還冒著熱氣,臉上才有了隱隱約約的笑意。
「婆婆。」陳放向屋內廚房走去,接過佝僂身子的老婦人手中滿得帶尖的米飯碗,「來,給我吧,您去坐著。」
「小放回來啦。」老婦人布滿皺紋的臉笑意盈盈,拉著陳放空閒的手到桌邊坐下,將一雙磨得顏色不均的木質筷子遞到正想轉身回廚房的陳放手裡,「一會兒再收拾,先吃飯。」
陳放聽話地坐到凳子上,笑著哄婆婆說:「好。」
婆婆姓趙,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丈夫走得早,還有個兒子,除了給點法律規定的贍養費,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次。
趙婆婆和陳放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每週末做好熱乎乎的飯菜等他回來,是比親人更重要的人。
陳放時常感嘆這大概是自己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幸運。
「呦,吃上啦?」
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斜倚在門框上,紅色的內衣一角從低領吊帶裡露出來,長而亂的捲髮掩住半張臉,將手中的香菸頭殘留著劣質口紅的痕跡,嗓子因為常年菸酒不斷而沙啞,話語充斥著陰陽怪氣。
熟悉的聲線,陳放聽到第一個字起就知道是這個女人,胃因為即時的應激反應一陣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