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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放是一種陰謀深信不疑,校長見這兩人在運動中的冷眼旁觀感到很是惱火,他已經找倪老師個別發動了幾次,倪老師卻從校長那神情,那軟硬兼施的言談,更加認定他是得到了上頭的某種暗示。於是,她拿出當年坐禪的法子來,好歹不回話,這情況反映到大會領導那裡,為了肅清她對會議的影響,大會責令她單獨反省,並寫出書面檢討,她端坐了一整天,竟然斗膽寫出一份長長的請求報告來了。她說自己原本是個出家人,不能適應革命工作的需要,懇求政府放她回青石鎮,還說那裡長眠著她未婚的丈夫,她可以去守護他的孤墳。
在當時的政治氣候下,像倪老師這樣獨特行事的人也許絕無僅有,這勇氣與她當年執意出家時一樣。然而,讓人莫測的是,大會的領導人並沒有進一步追逼她,而且隨後轉入反右鬥爭時,倪老師也例在右派的名單之外。
仇道民的情形就沒有如此幸運。鳴放期間,他從早到晚捧著個茶缸,一缸又一缸悠悠地喝著,有人給他統計過一天能喝二三十缸茶,上十多次廁所,領導鼓動也好,激發也好,他都充耳不聞,漠然置之,直到宣佈倪老師反省的那天,小組紀錄本上他還是個空白戶。在總結前段鳴放情況時,仇道民以冷眼對著校長的白眼,以鄙笑還報奸笑,校長不由得動氣上火,也可能快要收網了,對誘捕不就者非驅逐不可,說下面這些話已經無妨:“我們這裡有個叫仇道民的,我說有人避重就輕,盡扯出些雞毛蒜皮的事來應付,他倒是好,乾脆什麼屁都不放,公然與運動對抗;我說有人裝糊塗,裝老實企圖蒙哄過關,他呢,卻尾大不掉,目空一切,妄想破門闖關。大家不要以為這只是個不錯的衣架,飯桶,或者茶缸,我可以說,這個人是滿肚子壞水,不然,為什麼不敢鳴不敢放!” 校長的破口罵陣生了效,仇道民終於忍不住起來反駁:“校長先生指我不敢鳴不敢放,可是,我注意到了,你不也沒有鳴放出多少東西來?領導應該做個榜樣給大家看看,不然,你也只有一肚子壞水了!”這一來,校長惱羞成怒,朝桌上一巴掌,破口大罵:“混賬!你不是向我要*嗎?今天給你大*,可你不鳴,你不放,好,你就躺倒裝死狗吧,別忘了你的舊賬新賬都在我手上!”
當時仇道民被嗆住了氣,回不上話來,手打戰,心發怵,散會後,他怎麼也想不通,理不順,一夜沒有入睡,自己有什麼賬在人家手上呢?究竟是誰欠了誰!另一方面,校長也怒氣不消,不甘罷手,覺得如果讓仇道民漏網,會是後患無窮,他不可能沒有問題,他以前愛舞文弄墨,肯定心有積恨,可是未能抓著他的字筆,又無法引誘他吐露出來。正在懊惱煩心的時候,郭洪斌出主意說:先整態度,擠也要擠出他的問題來,於是校長向大會領導彙報說:仇道民搗亂會議部署,不整下他來,最關鍵的兩天鳴放就無法進行下去。於是,領導對校長的意見表示了支援。
第二天,仇道民一進學習室就橫著一條標語:破壞鳴放有罪!有的人還回避著他,仇道民預感到要來名堂了,果然,校長宣佈開會,按條按款數出了仇道民對抗運動的種種罪過,於是,預先安排好的人就憤然而起,叫喊著要仇道民交待,仇道民立起身起來,尚未發言,又責令他站上臺去,仇道民打算聽憑處理,順從地站上臺子,郭洪斌厲聲發問,“你為什麼要對抗鳴放,老實交待!”仇道民望了望郭洪斌那凶神惡煞的樣子,感到無從說起,猶豫之間,立即有人呼口號:“頑固到底,死路一條!”仇道民知道這是鬥爭會的公式,便不做聲,等待著揭發批判,幾個人的指斥都是重複校長羅列的那些條款,不過是增加了一些謾罵的言詞。每個發言者都照例向被鬥者提出質問,而回答這些質問左右都是錯。比如問,“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如果答,“我沒什麼可說的。”則被認為是對批判者不滿,仍在繼續頑抗;如果說,“我請求解釋一下”。則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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