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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春橋幾乎是見到盛老太太的瞬間就紅了眼眶,她撲進老太太的懷裡,本能地想告狀,卻又意識到春容才是祖母的親孫女,只好皺著鼻子小聲抽噎。
「都是祖母的乖孫女,有什麼話好好說就是了,」盛老太太摟著春橋在長壽榻上坐下。
春容看著春橋與盛老太太親如一家的模樣,心裡就生出了幾分憤懣,明明她才是祖母的親孫女,就因為缺失了那十五年,祖母就這麼偏袒外人,如今還糊塗到把一個野種接回家門當成孫女一樣疼愛。
她撇過頭,只當做沒聽見祖母說的這番話。
二夫人笑呵呵和著稀泥:「不過是縣主身邊的丫頭粗手粗腳打翻了茶盞,還弄濕了春橋,縣主想罰她們,春橋正勸縣主不要生氣呢。」
這話說得漂亮,給所有人都留足了面子,但也足夠顛倒黑白。
盛老太太摸著春橋的頭,滿是慈愛地問道:「是這樣嗎?春橋。」
春橋摸著祖母枯瘦的手,又想到那個夢,祖母借著病重接她回來已經犯了整個伯府的忌諱,她不能再讓祖母煩憂。春橋咬了咬嘴唇,小聲說道:「祖母,是這樣的。」
「好了,」鄭媽媽見狀也打了個圓場,笑得眼角都泛起皺紋,她說道,「今日春橋回府,老太太特意讓人做了一桌子好菜替春橋接風洗塵,在府裡的少爺小姐可都要來吃。」
春容聽到這裡,更是恨恨,這是要按頭讓他們都承認春橋這個過了明路的「表小姐」啊,委實太抬舉一個野種了。
老太太是這段日子以來頭一回召集伯府的子孫享受天倫之樂。
二伯父盛懷松在京城當著五品參議,需得早早上司署去,二房除了春玉和春婉,到齊的還有兩個兒子——大少爺盛秋山,二少爺盛秋遠。除此之外,二伯父院子裡的七八個小妾都是沒有誕下子嗣的。
大房人口就簡單多了,大伯父盛懷寧娶了長公主,領了一個駙馬都尉的閒職,又因為皇帝早些年格外寵信長公主,便痛快地讓盛懷寧承襲了忠勇伯府的爵位,如今還在朝堂上議事。長公主不在伯府,她膝下只有一兒一女,兒子便是半路出家的養子盛秋潮,女兒便是半路被尋回的盛春容,兩人都命途坎坷,令人唏噓。
泱泱齊齊坐了一大群人,換好衣服的春橋正要落座,看見又有個人跨門進來,春橋愣了一下。
今日日頭好,正堂的槅窗微微半開透氣,灑進來的金光因著木柩在來人肩膀上落下斑駁陰影,他脊背挺直,面容皎白,五官早年還有少年的青澀,如今眉眼已經十分出塵好看。
春橋沒想到盛秋潮真的會來。
祖母見到盛秋潮,卻是臉色淡淡,她本來就不太喜歡這個半路被塞進來的孫子,覺得不過是貪圖伯府富貴的汲汲營營之輩。如今盛秋潮與長公主不睦,難道不是高中解元後,自恃才華才頂撞長公主這個養母嗎?
到底不是血親,情分總差了些。
見人都到齊了,鄭媽媽才叫人傳菜。
這頓早膳十分豪奢,前菜是各種各樣的糕點,酥卷和山楂棗泥餅。接著上來的便是綿軟香甜的豆包和焦香酥脆的炸金餅。然後是入口即化的滷鵝肉和滷鴨肉。最後一道大菜是新鮮出爐的松茸甜醋鱖魚,勾了甜甜酸酸的芡汁,十分開胃。
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碗金絲東榮八寶粥和一盞血燕桃膠鴿蛋湯。
大家吃飯都很有規矩,沒什麼聲響,春橋只小口小口地喝著粥,卻不怎麼碰餐桌中間的菜。
春容讓她對回府後的生活升騰起幾分惶惑,她這次回來,府裡的一切好似什麼都沒變,又好似什麼都變了。
春橋心不在焉,自然沒注意到盛秋潮的目光慢悠悠落在她身上,又漫不經心地挪開。
第3章 是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