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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監獄管理員邀請不得人,火葬場也邀請不得人。中國人有這麼個忌諱。但我給
張宏斌介紹了許多有病的人和沒病的人,還有許多名人和官人。誰的頭都不是鐵箍
了的,名人和官人也是要患病的。作家可以拒絕,醫生卻要請的,沒病也要請,這
如在家裡掛鍾馗像。
同張宏斌打交道的幾年裡,我也粗略識得什麼是癲癇和精神分裂病,什麼人易
患這類病和什麼人已潛伏了這類病。並且,看他治病,悟出了一個道理:病要生自
己的病,治病要自己拿主意。這話對一般人當然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對一些名人和
官人卻至關重要,名人和官人沒病的時候是為大家而活著的,最複雜的事到他們那
裡即得到最簡單的處理,一旦有病了,又往往也不是自己患病,變成大家的事,你
提這樣的治療方案,他提那樣的治療方案,會診呀,研究呀,最簡單的事又變成了
最複雜的事,結果小病耽誤成大病,大病耽誤成了不治之病。
張宏斌治病出了名,全國各地的病人都往歧山去,他收入當然滋潤,而且住房
寬展,他說你出書困難了,我可以資助你,西安沒清靜地方寫作了到歧山來。我很
感激他。年初,我對他說:你教我當醫生。他說:我正想請你教我寫文章哩。兩人
在電話裡嗬嗬大笑:那就誰也不教誰了!
現在,我仍在西安,他還在歧山,十天半月一回見面,一個坐木雕佛祖的南邊,
一個坐木雕佛祖的北邊,醜陋如兩個羅漢。
1997年1月20日晚
致李珖
當一門技藝成為藝術的時候,技藝人就陷入了尷尬,這如同有了雷鋒,大家就
希望雷鋒永遠地去做好事,如同看足球賽,踢贏了觀眾就發狂,踢輸了觀眾就罵街。
我們‐‐你搞書法,我弄文學‐‐有幸或不幸地成為藝術家了,我們的尊嚴從此是
什麼呢?恐怕唯一隻有創造二字。冬日裡的渭河灘上,又是細狗攆兔的季節,兔子
就拼命地跑吧。
你送我的那幅作品,三月二十五日被一位老鄉強行索去。在當今存款利息下降,
他有錢又不會投資別的實業,又要以錢生錢,就收藏了相當多的字畫。我翻看了他
的收藏櫃,竟無一張像樣的東西,勸他一把火快燒了去吧,這些玩意兒蟲子也瞧不
上蝕的,別以為什麼字畫都可以賺錢的。他問我該收藏誰的好,我說李珖呀,他卻
不知李珖是古人還是今人,讓我問了半日。我告訴他:李珖不是名家‐‐鬼知道許
多名家是怎麼就成了名的‐‐但李珖實力可畏,他是性情中人,天生地對毛筆有一
種感覺,瞧著吧,他日後會有大氣候的。我於是拿出你送我的那幅作品,講解李珖
不屬於沉雄,但亂石鋪街,秋葉落地,蕭野裡有英氣,飄逸中有蒼茫。當今書壇,
興江南之風,重於形式,過於柔弱,雖北人多有反對,卻作品江湖氣濃烈,乏於清
正。李珖北人南相,兩者合二為一,難得不染匪氣,也不美人晨起,釵斜發散,正
是有大造之人。我為你宣傳,那幅書法就這樣被他強行拿走了。
拿走了也罷,我想,李恍還可能會再送我一幅吧。李珖是不大看重錢的,即使
看重,錢也是宜散不宜聚啊。
再者,我之所以讓我的老鄉拿走那幅作品,那幅作品也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