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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地面上新生了各種野菜,我聞到了土地的清香味。我問女兒:
你聞到了清香嗎?女兒說沒有。我竟不由自主地彎腰挖起一撮泥上塞
在嘴裡嚼起來,女兒大驚失色,她說:&ldo;爸,你怎麼吃土?&rdo;我說:
&ldo;爸想起當年在鄉下的事了,這土多香啊!&rdo;女兒回家後對妻子說:
&ldo;我爸真髒,他能吃土?!&rdo;我不禁又想到了那碗麵條,那面上兩個
黃燦燦的荷包蛋。
那天,為招不了工又參不了軍而一直沉悶的我,突然聽到了當民
兵連長的堂兄帶來的好訊息:小學校一個女教師去生孩子,要一個代
理教師。堂兄說他推薦了我,歡喜得母親給他煮了一碗麵,還加了兩
只煎雞蛋!而結果,當我徹夜不眠,翹首以盼,並對教書如何講課如
何用凳子墊了踩上去在黑板上寫字想像過無數遍後,堂兄卻罵咧咧地
來說:平娃字好,學習好,我推薦了他當代理教師,大隊也有一個幹
部推薦了別人,可那娃學習不好,舉手時一直定不下來,就在堂兄轉
身出去尿完尿泡回來,大隊的幾個人已表決了那個幹部推薦的娃!
這是怎麼回事呀!
偏偏又碰上了一個同學,他穿戴整齊,我說:&ldo;相親啊?&rdo;他說:
&ldo;地質隊招工我招上了,這是報到去!&rdo;一個鼻涕蟲,才讀過半年的
初中啊,我心裡恨恨地,剛好看見一對交配的狗在不遠處,我惡狠狠
地就揀了土塊揚過去,並粗暴地罵了一句粗話……
後來我上了水庫大壩工地,在指揮部辦了戰報,當時出於充實版
面目的而寫的詩,客觀上開始了我的創作生涯。
現在,我已不是那個土著知青、地地道道的農民賈李平了,也沒
人叫我平娃,我從農民變成了作家,成了城市人,而我卻成了一堆數
字:
賈平凹,男,陝西省丹鳳縣棣花鄉人,生於1952年農曆2月21日,
屬龍相,身高1.65米,體重62公斤,1975年畢業於西北大學,分配於
陝西人民出版社任文學編輯,1980年至今在西安市文聯供職。單位郵
政編碼710069,地址蓮湖巷2號,電話(029)7274959。家居西北大學
6‐3‐407,郵政編碼710003,電話是(029)8302328,在住宿樓我是
407,住院護士發藥,我是348,在單位我是001,電話局催交電話費時
我是8302328,去機場安檢處,我是610103530221121。猶如商店裡出
售的那些飲料,包裝盒上就寫滿了各種成份的數字。
閒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社會上有了閒人。
閒人總是笑笑的。&ldo;喂,哥們!&rdo;他一跳一躍地邁雀步過來了,還趿
著鞋,光身子穿一件褂子,也不扣,或者是正兒八經的西服領帶‐‐總之,
他們在著裝上走極端,卻要表現一種風度。他們看不起黑呢中山服裡的
襯衣很髒的人,恥笑西服的鈕扣緊扣卻穿一雙布鞋的人。但他們戴起了鴨
舌帽,許多學者從此便不戴了,他們將墨鏡掛在衣釦上,許多演員從此便
不掛了‐‐&ldo;幾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