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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樣完畢,他朝徐靈輕輕點了下頭,唇齒一動,似乎也道了聲謝。喻述捏緊了手中的取樣管,還真是一視同仁。
下一位很快上前,喻述收回目光,待再抬頭時,陸歸程已經走到路邊,跨上銀黑的重型摩托車,戴上黑色磨砂頭盔,伴隨著轟鳴聲,駛向遠山雲霞,在燥熱的夏日黃昏,帶起一陣獵獵涼風。
六點四十五分,最後一人測完,喻述和徐靈雙雙在椅子上癱了五分鐘,才拖著腳步去換衣服。衣服脫下來輕輕一擰,地上就是一灘水。
徐靈歇過一口氣,終於有力氣聊八卦:「剛才那個跟你在地上畫圈圈的帥哥太絕了,他摘掉口罩的一瞬間,我差點兒把咽拭子掰斷。」
喻述動作一頓,極力裝作不在意,頭也沒抬道:「是嗎?我沒注意。」
徐靈笑容促狹:「沒注意?我可看見了,你倆小手一碰,你就激動得撞了桌子。」
喻述把手伸到徐靈眼前,十個指頭都被汗水浸得泛白髮皺:「我手都這樣了,別說碰一下,砍我兩刀都不一定有感覺。」
徐靈攤開自己的手,也是一樣的皺皺巴巴:「也是,那你記住他的名字了嗎?」
喻述動作一頓,隨即搖搖頭:「這麼多人,哪記得住?」
說的不知是自己,還是陸歸程。
徐靈恨鐵不成鋼:「帥哥的名字都記不住,你怎麼考上青大的?下次注意點兒。」
哪還有什麼下次?
喻述擰開礦泉水瓶,一口氣灌了半瓶,然後問徐靈:「記住名字,然後呢?」
這名字她記了四年,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徐靈眼睛一亮:「然後記住他的手機號碼,給他打電話,約他出來,把他拿下!」
喻述用手背抹去唇邊的水漬,掩住了抿緊的唇角。當初她也曾有過這樣簡單直白的念頭,可四年過去,她早已失去跟他招手say hi的勇氣。
忽然,一串數字闖進她腦中,不多不少十一位,是一個手機號碼。
喻述告別了社群的同事,急匆匆趕到地鐵站。如今多個區域提倡居家辦公減少公共出行,往日擁擠的地鐵線一片冷清。
喻述汗濕的頭髮還未乾,就一頭扎進強冷車廂坐下,可是再充足的冷氣也驅不散她臉上的高溫。
她本以為,除了在新聞上,這輩子不會再見到陸歸程。
畢竟他們兩個離得最近的時候,一個在中文院,一個在信科院,饒是她絞盡腦汁,也沒能偶遇幾回。
陸歸程大三和同學合夥創立青睞科技,憑藉人臉識別技術發家,深耕人工智慧領域,各大機構搶著投資,據說港股上市已經排上了隊,敲鐘指日可待。
這麼一想,望山苑勉強配得上陸歸程的身價,又緊臨高新技術產業園,他出現在附近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自己,繞過大半個京城,去一個離家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去當社工,這要是讓大學同學知道了,定要說她居心叵測。
畢竟當初,她喜歡陸歸程這件事,是中文院的笑談。
四年前,陸歸程臨近畢業,終於在學校現身。喻述那年十九歲,不會隱藏心意,也禁不住旁人攛掇,拎著豆漿油餅,穿著人字拖素麵朝天地走到陸歸程面前,認認真真地問他:「交個朋友嗎,師兄?」
陸歸程當即皺了眉,本就生人勿近的眉眼愈發冷冽,目光掃過她身後的親友團,然後定在她臉上,一字一句把她的勇氣悉數滅掉:「我不會和你做朋友。」
喻述伸手揉亂自己濕噠噠的頭髮,然後從帆布包裡掏出一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著防疫規定和對群眾的解釋話術。
電影裡說,忘掉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變成文字。
她翻開嶄新的一頁,在上面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