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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民辦教師沒得“水瓶”
這裡既是峰巒疊嶂的山區,又是三省交界的邊區,也是土家族世世代代居住的少數民族地區,更是被水庫淹沒了良田的庫區,還是當年革命先烈打過遊擊的老區。喏,看那裡,半山腰,雲縫裡頭,一條幽深狹長的山谷裡,掛著星星點點的薄地,大的像屋場,小的像簸箕。“四人幫”粉碎沒幾年,我就來到這裡教書。從離得最近的鄉鎮,到我們村來,要繞著大山轉一十八個大圈圈,於是,我們村就有了一個既好聽,又令人生畏的名字——‘十八盤村’。全村雖然不到800人,卻分佈在東西長20裡,南北寬4裡的山溝溝裡。這裡,有山,不長樹;有路,不通車;有地,不打糧;有水,不養人。用‘窮山惡水’來形容它,一點都不過分。……這裡,有我魂牽夢繞的講臺,有我依依難捨的學生。多少回,我曾想扔下教鞭、下山回城。可是,耳聞目睹的那一件件感人肺腑的往事,卻拽住了我的腳步……”
山道上。
正是秋季開學的日子。校長田世昌用揹簍揹著小學教材,覃文鋒挑著一擔籮筐,籮筐裡放著作業本、粉筆、紅藍墨水等教學用品。兩隻籮筐上面,還醒目地放著一隻玻璃杯和三個熱水瓶——一個八磅的,兩個五磅的。
兩人艱難地攀登在崎嶇的山道上。
九月上旬,太陽的威力不減,照在人身上還是火辣辣的痛,沒有一絲兒風,山坳裡就像個大蒸籠,悶熱難當。三十冒邊、文質彬彬的覃文鋒喘著粗氣,道:“田校長,歇會兒腳吧!我,走不動了……”
剛剛五十開外,卻看似花甲老人,消瘦體弱的田世昌擦擦汗,道:“咱倆換換……”
覃文鋒:“不!您剛到鄉衛生院看了病,這藥還……”
田世昌把籮筐上放著的幾包藥,放進衣兜裡,道:“看病吃藥的事,千萬別對我家裁縫說!知道嗎?”
山間小道。
田世昌和覃文鋒繼續沿著山道前行。
學校全景。
半山腰有一座古老田舊的青磚黑瓦祠堂,祠堂旁邊有一棵高大的銀杏樹。一塊不大的操場和一杆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告訴觀眾,這裡是一座學校。祠堂正中用土磚隔了隔,放著四張辦公桌,權當教師辦公室。左右兩邊,一邊一間教室。離祠堂不遠的地方,粗糙地搭建著一座土坯黑瓦房,與祠堂呈垂直的方向。瓦房也是一間教室。教室裡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田世昌和覃文鋒剛剛在學校門口卸下揹簍、歇下擔子,下課鐘聲響了。學生們像開籠放雀一般,湧出教室,將田世昌和覃文鋒團團圍住。
學生七嘴八舌:“田校長好!”“覃老師好!”
楊小松用玩得骯髒的手去翻新教材,覃文鋒朝他的手打了一下,喝止:“楊小松!別把課本弄髒了!”
楊小松吐了吐舌頭,調皮地道:“沒事!髒的發給我,不就得了麼?!”
丁志強嘲笑地:“對!反正新書到他手上,沒上課就髒了!”
楊小松追打丁志強:“你敢笑話我?!看我不揍你!”
操場上。
丁志強往祠堂側邊,那座低矮的教室跑。楊小松追上,抓住丁志強,在他的頭上狠狠地敲了三下。
“哎喲!打這麼重,真不夠哥們!你至少要退兩下回來!”丁志強嚷。
楊小松逗他:“來呀!追得上,我就還你!”
楊小松跑。丁志強追。
楊小松鑽進低矮的教室,與正欲出門的丁赤輝撞了個滿懷。丁赤輝手中的書本、講義和粉筆散落一地。丁赤輝扶了扶手中的眼鏡,氣惱地:“楊小松!你怎麼走路的?!嗯?!”
楊小松推卸責任:“是……是你的寶貝兒子要打我!”他趕緊弓下身子,揀拾摔斷的粉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