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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夠。
白天的日子就不一樣了。姥爺打完更,喝了酒就去菜園;姥姥白天總不著閒,剁雞食,採豬菜;小舅白天上學,學校離家路遠,中午不回來;小姨到隊裡幹活,中午回來,吃了飯就躺在炕上睡。我多麼恨白天啊,恨這夏天的白天!
白天太長了,太熱了,太讓人氣悶了。我想念家鄉的夥伴。那時,多好啊。有一次,我們好幾個人去偷母娘娘家的黃瓜。這個臭婆娘,壞著呢。人家的小雞進了她家園子,就用石頭給砸死,煺了毛,扔進油鍋。她家的黃瓜剛做紐,黃花還沒落呢,我們就一人裝一兜,跑到小樹林,吃了精光。然後再返回去,看母娘娘罵仗:“哪個雜種,偷吃了你姑奶奶的黃瓜,讓他不得好死!是男的,吃飯噎死;是女的,生孩子憋死!”
她跺著腳,叉著腰,唾沫星子四濺。
可這裡呢?整個一條街,只有三個小孩: 蘭蘭、小寶和我。
蘭蘭跟我同歲,長得比我好看多了: 大眼睛,小嘴巴,就連那薄嘴唇,也是紅鮮鮮的。她家窮,孩子多,媽媽常年有病。她總要在家看弟弟和妹妹,很少出來找我。我到她家,她媽又不高興,指雞罵狗的,說我招她偷懶了。
小寶是李奶奶四十歲時得的獨苗。嬌得了不得,六七歲了,撒尿還得用人把,動不動就像小姑娘一樣哭。李奶奶不讓他出來,怕他跌跟頭摔了腿,又怕他不小心跌進井裡。
他們都不出來,我就一個人玩,到菜園裡捉螞蚱、蟈蟈,把大個的留下來,裝到小舅給我編的籠裡,塞進倭瓜花給它吃。看膩了,就到房後去做泥人。
姥姥家房後有個小窪兜,一下雨便淤好多水,水泡得邊緣的土黏黏的。我把它和麵似的揉一堆,我每天可以做好幾個泥人。我偷偷用姥爺的小木盒裡的西瓜子,給泥人當眼睛;又把小姨的胭脂膏子,悄悄抹在了小泥人的嘴巴上。
聽姥姥說,大舅那年回家,帶回好幾個大西瓜。吃完後,姥爺就把瓜子拾起來,裝到那個盒子裡。他平常從不動它,每逢家裡來了客人,就要開啟說:“這是大兒抱回的西瓜,吐的籽呢!”等到別人連連點頭,嘖嘖誇讚,他才滿足地小心翼翼地放好。那樣子,就跟他喝酒時,慢慢地端起盅,輕輕地抿,生怕弄灑、喝漏了一樣。
就在西瓜子少得不能再少的這一天,他跟人說著說著話,衝我喊:“燈子!聽見了嗎?燈子!把那個瓜子盒拿來!”
我嚇得打了個幹嗝,憋了好半天,直著眼說不出話。姥姥捶我的背,才順過一口氣來,委屈得我哇的一聲哭起來。
“老喪門星!灌夠了貓尿,”姥姥咬牙切齒地罵著,“高音喇叭似的,嚇死人!”
我就勢倒在姥姥懷裡,故意大聲號哭。
姥爺沒趣,晃著身子站起來,對人家說:“不看了,不看了。看也沒用,沒用哇。”他從姥姥懷中把我接過去,慢吞吞地走到菜園。
這是他第一次抱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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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村童話 3
暖洋洋的太陽,照得菜園泛著一層青光。柿子已經拉紅絲了。
他把我放在地上,彎腰摘了個半青半紅的,放在我手裡。他以為我真的嚇著了,摸著我的頭髮,說:“燈子好,姥爺再不大聲說話了。吃吧,等到大秋,紅透了,都留給你。”
我茫然點點頭,趕忙咬了一口。恰巧咬到青的那半上,澀得我直想吐,但最後還是把它吞了。
姥爺不知怎麼了,這幾天話特別多。小舅說他想大舅了,大舅已經三年沒回來了。
“愛吃西瓜嗎?”他問我。
我慌忙點點頭,想想不對,又趕忙搖搖頭。他並沒在意,只管說:“你大舅那次回來,就帶回了大西瓜。紅瓤的黃瓤的都有。吃起來沙稜稜、甜絲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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