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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可的笑意漸漸淺了,眼角眉梢顯得極不自然,仗著內室沒點燈,昏暗的光線成了最好的遮蔽。
“既然月嬋也起來了,那侯爺就去暖閣閉會兒眼吧。”蘇可先下了臺階,聲音客客氣氣的,給足他面子,“您老是這麼熬著,身體要熬壞的。”
邵令航也是鹽罐裡吃多了,清湯上來沒滋沒味。他聽著蘇可突然的和軟,氣得反而更甚。
“月嬋回暖閣去。”他說得不容人辯駁。
月嬋沒聽進去,哼了一聲要回嘴,邵令航厲了眼睛,“信不信我明兒就給少硯配個媳婦?你看他敢不敢跟我擰?”這麼說著,月嬋突然沒了音兒。邵令航繼續加碼,“別打量你那點心思我不知道,往後有的是機會套近乎表忠心,現在給我回暖閣睡覺去。”
月嬋看了蘇可一眼,眼神裡挺哀怨,似乎還不死心,想讓蘇可幫著說說話。
蘇可不敢接,她聽出了邵令航話中隱含的意思,神色淡淡的,表示無能為力。像月嬋這樣精明的丫頭,知道的事情多,心氣兒也大,三言兩語能套出想要知道的。放在以前,她能和月嬋棋逢對手。現在人病著,剛打起精神來,腦袋瓜肯定不夠用。再說她的事都瞞著,月嬋到底知道多少還是未知,貿貿然跟月嬋獨處,她只能是被牽著走的那一個。
她眯著眼睛不說話,月嬋沒辦法,最後撅著嘴唇負氣而去。
邵令航臉色不好看,對著蘇可哼了一聲,“瞧見了?因為你在這,她對我都敢吆五喝六的了。”
“您自己管教不嚴,別來賴我。”她口氣也不佳。
蘇可覺得很奇怪,當著別人的面,多和軟的話她都能說的出來。可一旦只剩下他們倆,要麼橫眉厲目,要麼惡言相加。他的身份始終是一個阻礙,可也沒見得她有多忌憚。
這真是奇了。
蘇可心裡默默嘀咕,乍一回神,邵令航立在床邊正盯著她。早適應了黑暗的雙眼,死死鎖著她的一舉一動,彷彿要將她看得透徹。她覺得有些難受,咳了一聲轉移視線,“月嬋和少硯是……”
“他們自己你情我願,我不攔著。等月嬋到了歲數,外面給他們張羅個小院,要是還願意進來,大可當管事媳婦子。”
蘇可哦了一聲,腦海裡想起少硯的模樣,把他和月嬋放到一塊,嘴角不自知地勾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
蘇可沒過腦子,直接轉過頭笑道:“感覺少硯以後要受苦。”
邵令航斂了下顎也跟著笑,“自己瞧上的有什麼辦法,況且少硯跟著我一走多年,月嬋為了等他也吃了不少苦。她熬住了,不像……”他說著渾身一僵,面上沒有太多的情感流露,只是片刻的僵持過後,負氣的一笑,晃了晃頭。
蘇可卻等著聽下文,“不像什麼?”
“以前身邊的一個丫頭,後來被老夫人配了人。”邵令航說得語焉不詳,看著蘇可意猶未盡的模樣,他拖了杌子重新坐下,腳踩在腳踏上,胳膊一支,煞有介事地看著蘇可,“瞧你似乎也沒什麼睏意了,要不借此機會聊聊天吧。”
人是攆不走了,睡也確實沒有睏意。蘇可想著病中期間許多懸而未決的事,倒是有心要和他聊一聊。
只是讓邵令航意外的是,蘇可想要聊的,到底和他想要聊的不同。
他嘆了長長一口氣,此時方察覺出一絲疲憊。他在想,許多事推著趕著攤在了面前,不是他有意要引出什麼,可她卻真的對他的過往不在意。隨便對打個岔,事情就過去了。她的心裡滿滿當當,卻沒有他。
他現在就彷彿站在廟會上的主街,想要到盡頭的廟裡給菩薩上柱香,非得一個個人擠過去才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