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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著了,呼吸均勻,往日無論是懶惰還是冷冰冰的模樣,此時都煙消雲散,太陽潑下細碎的金光,襯的他的面孔居然愈發柔和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沈妄的心窩像是被人漫不經心用羽毛撓了一下,他說不出是哪種感覺,只是單純覺得,遲應被人稱呼為「高冷」「孤僻」,似乎,並不是很恰當。
他低聲說:「醒醒。」
遲應略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正對上了沈妄的目光。
竟是從未見過的溫順。
「到了。」
遲應點點頭,從沈妄背上慢吞吞挪下來,沈妄扶住他的手臂,推開了校醫室的門。
校醫早就在這等了遲應許久,目光落在兩人相交的小臂處,不禁神色一滯,輕笑說:「我碰你腳踝你都嫌棄,怎麼他碰你就行?就因為我這個三十歲老男人長得沒他那麼好看?」
沈妄輕咳:「說笑了。」
「喲,還文縐縐,欺負我年紀大?」校醫從抽屜裡拿出碘酒棉簽,「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表人才,不過沒你們現在的小年輕這麼多事,哎,嬌貴啊。」
校醫幫遲應處理了額頭上的擦傷,又開了點崴傷的藥膏,沈妄便又把遲應背了回去,徒留校醫在後面嘖嘖嘆氣。
路上,遲應幽幽開口:「陛下,知道我剛剛為什麼非要留下來看你比賽嗎?」
沈妄嗤笑:「總不能是因為想看朕的風姿?」
「我是擔心你,出手沒輕沒重,弄出人命。」遲應蹙眉,「做事這麼極端,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沈妄步伐一頓,面上笑容有一剎那的僵硬。
「……沒什麼,我隨口一提。」
遲應察覺到沈妄的不對勁,連忙收口——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因為一些意外所以平平無奇要來走一遭罷了,若真要求沈妄改變原本的性子去迎合這個世界,反而顯得他無理取鬧。
「也沒有不能說的。」沈妄的音調比剛剛低沉了些,思緒有些縹緲,「只不過……提起來有些恍若隔世,一時覺得不真實。」
「我是庶出的八皇子,小時候身子弱,地位低,母親也早早病逝,父皇那麼多子嗣,不多不少我一個,除了皇姐,沒人庇護我,誰都能踩我一腳,有一回,我被他們丟到水裡,腳上綁著石頭,差點淹死,說來,還是沈寂把我救了。」沈妄語氣平淡,好像娓娓道來的是別人的人生,「我那時候就一個念頭,我在想,他們怎麼死我會比較痛快。」
「後來我去了行夜樓,扈國第一刺客組織,哦,我是被綁著麻袋丟進去的,他們想看我在裡面被折磨成各種狼狽模樣,然後對他們磕頭求饒,但是你說,可不可笑,我活著出來了,我還把其他人殺光了,從今往後,磕頭求饒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遲應有些猶豫:「行夜樓第一刺客……」
「嗯,自然不是考試考來的。」沈妄對他輕笑,「那裡有個地方叫埋骨峰,就是把所有人丟進去,相互殘殺,慢慢死人,死到最後只剩單獨一個自己,就可以出來了,那段時間,我夜裡睡覺都要拿著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我要提防所有人,只要有人碰到我,他就……必須死,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來到這的人,所有人,本就應當以死亡為歸宿,早晚而已。」
沈妄長舒一口氣,遲應看著他,一時靜默了許久,有一陣風颳過,吹落了略微枯黃的樹葉,將兩人籠罩在其中。
他才十七歲,遲應想。
分明是同齡人,沈妄卻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相比之下,他好像還能稱得上一聲順風順水。
「阿應,說來……」沈妄側過頭,遲應幾乎能感覺到他的鼻息,「我這輩子渾渾噩噩,倥傯十七年,當了個皇帝,眼見苦盡甘來,然後,不小心來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