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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去了,回來不回來,悉聽尊便。」
鴻漸嘆氣道:「那麼——」柔嘉等他說:「我就不去,」不料他說——
「我帶了你同進去,總好了。」
「我這兒好好的有職業,為什無緣無故扔了它跟你去。到了裡面,萬一
兩個人全找不到事,真叫辛楣養咱們一家?假使你有事,我沒有事,那時候
你不知要怎樣欺負人呢!辛楣信上沒說的拔我,我進去幹麼?做花瓶?太醜
,沒有資格。除非服侍官太太做老媽子。」
「活見鬼!活見鬼!我沒有欺負你,你自己動不動表示比我能幹,賺的
錢比我多。你現在也知道你在這兒是靠親戚的面子,到了內地未必找到事罷
?」
「我是靠親戚,你呢?沒有親戚可靠,靠人你的朋友,還不是彼此彼此
?並且我從來沒說我比你能幹,是人自己心地齷齪,咽不下我賺的錢比你多
。內地呢,我也到過。別忘了三閭大學停聘的不是我。我為誰犧牲了內地人
事到上海來的?真沒有良心!」
鴻漸氣得冷笑道:「提起三閭大學,我就要跟你算帳。我懊悔聽了你的
話,在衡陽寫信給高松年謝他,準給他笑死了。以後我再不聽你的話。你以
為高松年給你聘書,真要留你麼?別太得意,他是跟我搗亂哪!你這傻瓜!
」
「反正你對誰的話都聽,尤其趙辛楣的話比聖旨都靈,就是我的話不聽
。我只知道我有聘書你沒有,管他『搗亂』不『搗亂』,高松年告訴你他在
搗亂?你怎麼知道?不是自己一個指頭遮羞麼?」
「是的。你真心要留住你,讓學生再來一次beatdown
isssung呢。」
柔嘉臉紅得像鬥雞的冠,眼圈也紅了,定了定神,再說:「我是年輕女
孩子,大學剛畢業,第一次做事,給那些狗男學生欺負,沒有什麼難為情。
不像有人留學回來教書,給學生上公呈要攆走,還是我通的訊息,保全他的
飯碗。」
鴻漸有幾百句話,同時奪口而出,反而一句說不出。柔嘉不等他開口,
說:「我要睡了,」進浴室漱口洗臉去,隨手帶上了門。到她出來,鴻漸要
繼續口角,她說:「我不跟你吵。感情壞到這個田地,多說話有什麼用?還
是少說幾句,留點餘地罷。你要吵,隨你去吵;我漱過口,不再開口了。說
完,她跳上床,蓋上被,又起來開抽屜,找兩團棉花塞在耳朵裡,躺下去,
閉眼靜睡一會兒鼻息調勻,像睡熟了。她丈夫恨不能拉她起來。逼她跟自己
吵,只好對她的身體揮拳作勢。她眼睫毛下全看清了,又氣又暗笑。明天晚
上,鴻漸回來,她燒了橘子酪等他。鴻漸嘔氣不肯吃,熬不住嘴饞,一壁吃
,一壁罵自己不爭氣。她說:「回辛楣的信你寫了罷?」他道:「沒有呢,
不回他信了,好太太。」她說:「我不是不許你去,我勸你不要太鹵莽。辛
楣人很熱心,我也知道。不過,他有個毛病,往往空口答應在前面,事實上
辦不到。你有過經驗的。三閭大學直接拍電報給你,結果還是打了個折扣,
何況這次是他私人的信,不過泛泛說句謀事有可能性呢?」鴻漸笑道:「你
真是『千方百計』,足智多謀,層出不窮。幸而他是個男人,假使他是個女
人,我想不出你更怎樣吃醋?」柔嘉微窘,但也輕鬆地笑道:「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