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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開始感到累了。
最近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李純總是會想起自己的父親‐‐順宗皇帝。在父親那漫長的二十五年的太子生涯中,李純從他身上看見的最大特徵就是‐‐疲倦。這也恰恰是李純最不能認同的地方。所以,當初在位僅僅二百日的父親禪位於自己,李純並沒有感到絲毫內疚。父親重病無法施政,理所應當將皇位交出來。因為李純深信,列祖列宗和天下臣民都不能接受一位無所作為的皇帝。
&ldo;二十五年&rdo;和&ldo;二百日&rdo;,這組時間對比中的殘忍意味,他一直刻意迴避著,以此來擺脫良心的折磨。可是近來,這種折磨似乎正從他的身體深處甦醒。
憲宗皇帝已經削藩十年了,仍然對最終的勝負沒有必然把握。甚至連戰事還要持續多久都無法預測。越來越多的主和派臣子將&ldo;十年&rdo;這個詞掛在嘴邊,威脅他,試圖摧毀皇帝堅持下去的決心。
他恐懼地發現,與任何一個具體的敵人相比,更難以戰勝的是時間。
天子可以藐視一切人,卻必須敬畏天地。而天地,恰恰是以&ldo;時間&rdo;為手段操控蒼生萬物的。
&ldo;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rdo;
只有看懂了時間的流逝,才能看透&ldo;不仁&rdo;這兩個字的含義。
在位十年之後,憲宗皇帝體會到了&ldo;時間&rdo;無情的壓力,也終於能對當年父親的疲倦感同身受了。
他開始請道士們入宮,對內外丹的修煉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開始篤信天候、祥瑞等等過去不屑一顧的東西。他只有沉浸到這些虛無縹緲的事物中,才能吸取對抗&ldo;時間&rdo;的勇氣,從而讓自己堅持下去。
憲宗皇帝還頒下詔令,除軍國大事之外,天候異象的發生也必須即時上報,哪怕皇帝正在安寢中。
於是這個夜晚,司天臺監就冒著被殺頭的風險來上報天象了。還好,皇帝並未就寢。
跪在面色晦暗的皇帝面前,司天臺監李素用顫抖的聲音說:&ldo;今夜臣觀天象,見一束銀光劃過東方的夜空,長長的尾端直入太微垣的中央,剎那間便遮蔽了五帝座的熠熠星光。&rdo;
李純緊鎖起眉頭。
司天臺監哆嗦得更厲害了:&ldo;此天象稱、稱為‐‐有長星於太微,尾至軒轅。&rdo;
&ldo;究竟是什麼意思?你快說!&rdo;
&ldo;星書有云:此為極、極兇之兆,禍指、指……天子。&rdo;李素連連叩頭,惶恐地等待著皇帝的雷霆之怒。
當今聖上性格至為剛硬,說發火就發火,一發火就鞭笞人,宮中近臣人人自危。
可是司天臺監等了好一會兒,皇帝並沒有發脾氣,只是讓留下星圖,便命他退下了。
第二天是元和十年六月初一日,正是朔望朝會的大日子,滿朝文武都到齊了,烏泱泱坐滿了整個宣政殿。只有御史中丞裴度因腳傷告假。在這種儀式性質的大朝會上一般不會談什麼實質性的話題,眾臣照例歌功頌德一番。皇帝高高地坐於御臺之上,聖顏被白玉冕旒遮蓋得基本看不見,嘴裡講的也都是套話,毫無激情地照本宣科。
站在最前排的宰相武元衡卻發現了一絲異樣:皇帝的嗓音聽起來和平常不同,十分乾澀。
朝會之後,皇帝只宣了武元衡一人去延英殿。
到了延英殿中,君臣二人都鬆弛不少。皇帝一邊由內侍幫著摘下冕冠,一邊向自己最心腹的宰相抱怨:&ldo;這種天氣還戴這個,簡直活受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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