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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也認真地想了想,就想起狐狸埋頭吃糕的樣子,還有那一雙烏黑的眼睛,閒下來時總是盯著自己的,彷彿怕自己跑了一般,沒有一刻不帶著歡喜和希冀的色彩,他想著便不禁想笑,但剛勾起嘴角,就覺得心頭被狠狠地掛了一下,疼的發涼,他便笑不出了,最後只點了點頭,幽幽地說:“那時我哪裡知道,那兒會這樣叫人牽掛不捨……”
青檀瞧著他的面色變換,不明就裡,一時倒也有些慌,忙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別這樣別這樣,我說笑的,說笑的……”
杜衡吸了口氣,悠悠地吐了出來,突然轉頭盯了他:“在人間時,我是叫杜衡麼?”
青檀愣了愣,不確定地道:“恩,似乎……是吧?”他到底也覺得這樣有點兒不好意思,就又匆忙揮了揮手,辯解一般道:“你在人間時,我們都是不許去瞧你的,知道那名兒也沒用,我便不去記了。”
杜衡不介意地笑了笑,一會又喃喃自語一般說道:“那我回來前的事兒,你也不知道了?”
青檀也覺得自己這個朋友當得有點兒失職,面上都快泛了紅了,支支吾吾說道:“你,你是丹陽接回來的,去問他不就得了!”
杜衡瞧見他的模樣,也不好再問下去,就寬慰一般說道:“我明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著急的,你別這樣了。”
他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兒,也不想去竹林了,便同青檀告了辭,可才行了三兩步,突然又起了一點兒疑惑,沉吟了一會兒,還是轉過身來向青檀問道:“為什麼回了天庭,會把在人世間的一切都忘了呢?”
青檀盯著他看了半刻鐘,垂下眼來悻悻地說:“別問我,我修行不夠,還不曾去人間歷過劫。”
杜衡只得笑了笑,點點頭轉身離開,心裡卻又暗暗地想,又為什麼,有的事兒偏偏忘不乾淨,隔了千萬層雲霧那般,看不清楚,又分明在那兒,仔細去想,心裡就無端難受的緊,偏偏又無法控制般停不下來,時不時就想知道它的真顏。
他如今也不知自己回來多久了,人世間所歷的一切,同朝暮時漫漫的雲嵐一般,散去了便不著痕跡,竟是絲毫也想不起了。於是時光也變得模糊,算來一天也如同一年,一年也就似一天,下下棋、看看書,往天庭上走一遭,難得下界在屬地裡逛逛,不過如此,也只有如此。
可他卻記得,自己在那狐族的璧還山下的小鎮裡,足足擺了二十九日的攤子了,那隻狐狸從他平乏無味的生活中冒出來,就像往死水裡擲了顆石子,漣漪一圈一圈蕩起來,自己也再不希望重新平靜下去。
他又想起狐狸的神情面容,心裡益發難受起來,胸口的空虛一日較一日來的嚴重,有什麼呼之欲出,可終究無法探出最初的一點苗頭來。
他調頭循著雲水池邊往自己的府上行去,一路看見雲水池層層的霧靄裡,從西天引來的千瓣蓮若隱若現。
都是一樣的……他突然這樣想。
他記得第一次去瞧那蓮花時,就與青檀說:“這蓮花這樣的美,傳說每瓣上又蘊了佛法,就這樣種在這池裡,也不怕被人摘了?”
青檀巴巴地看那蓮花,眼裡的渴望全然沒有掩飾,可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說的輕巧,這千丈迷霧哪是那樣容易解開的,你看那花就在眼前,可要觸到手,卻是萬分艱難的。”
他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卻又聽見青檀喃喃道:“不過,若是有人極喜歡它,只怕怎樣的險阻也難不到的……就算曆盡千難萬險……”青檀突然住了口,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嘿嘿一笑:“喲,我說笑的。”
杜衡想著那時的場景,慢慢蹙起了眉頭:一樣的……
他抿著嘴費力的回想,覺得胸口益發悶堵得發疼,可他不想停下來,只是努力地在那茫然朦朧的思緒裡捕捉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