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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部隊番號,首長代號,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是為了適應上面不斷翻新的軍事化花樣,大概那位念念不忘戰爭榮耀的人,在想著驅使他的臣民們再一次演習昔日的壯闊波瀾吧!上左青石的是燒炭一連,共抽調了一百多名幹部與社員,李松福的名字竟在這裡找到了,他是燒炭連的炊事員。彭石賢選擇了去左青石,他不願留在鎮長的眼皮下,也不想與他的夥伴們在一起,今天他與龍連貴、申學慈的接觸使他感到,就像周圍有無數的眼睛瞪著他們似的。
第二天,彭石賢上了左青石。向這些燒炭人下達任務,索取進展數字的自然是姜信和,據說,只待青石鎮人民公社成立,他便是公社主任。彭石賢非兵非幹,這位二號首長宣佈他擔任宣傳鼓動工作,讓他扛著旗子,與挑著箢箕鋤頭,破被舊席的燒炭“戰士”們冒雨進入“陣地”。一路上,沒板沒眼的鑼鼓一直敲到青石庵才停歇下來,這些人在早已不是佛堂的石灰地面上每人搶佔了一尺來寬的鋪位。但首長不讓這些人歇腳,彭石賢把那杆溼瀝瀝的旗子插到了青石庵後面的土坡上,回來時,滑倒了幾跤,他簡直欲哭無淚,不知道該向這些與他一樣的落湯雞們宣傳鼓動些什麼。大躍進自有其適應者,彭石賢進門時,首長快結束他的戰前動員了,他把那句“抓晴天,搶陰天,橫風飄雨當好天”的口號準確地用在這裡。人們又被趕上了山,幸好首長無意坐鎮現場,人們一上山,他便下山走了。
這秋風秋雨連綿不斷地下了十多天,窯打不成,火點不著,好不容易才弄出一窯煙柴蔸來,這些無可奈何的燒炭戰士並不為日產萬斤木炭的誓言特別著急,因為,奴隸們永遠不會有積極性,工頭也多是作假,他們帶頭瞎忙乎一陣便到避人耳目的大樹下或巖洞裡躲雨去了。大躍進讓“聰明人”積累了“磨洋工”的豐富經驗,當然也讓不少的憨仔或“背時鬼”捱整受罰。
彭石賢認命了,這天,李松福爬到山頭上傳首長的話,為迎接縣裡的檢查,讓彭石賢趕緊寫出近天燒炭連的典型材料,限定晚上送去鎮上。彭石賢回到青石庵的營地,悶頭悶腦坐在被包上想了老半天也沒寫出什麼來,卻不知怎麼在紙上寫下了這樣的話:
我是天生的奴隸種,
生育我的,
是身為奴隸的母親;
撫養我的
是身為奴隸的父兄。
置根在貧瘠的荒漠,
雨水抽打我的全身,
周圍是悶熱的空氣,
天地間一片嘈雜聲。
請不要呼喚我起來,
我只剩下一顆疲憊的心;
也不必勸說我安分,
難道奴隸是永遠的罪人?
傍晚,姜信和來了青石庵,聽他在廚房裡大聲對李松福叫嚷:“彭石賢怎麼沒來鎮上送材料,是不是你沒把我的話告訴他?縣裡的檢查團明天就到,他是上吊想要找大樹麼!”
彭石賢躺在床上,聽李松福吱吱唔唔好一陣,說:“石賢是病倒了,這些天一直在雨水裡泡著,經不起呢。。。 ”
這時又聽到姜信和一邊說一邊向地鋪方向走來:“有什麼經不起的,他吃飯了嗎?”
彭石賢用被子矇住了頭,他不願回答這種尋釁式的問話。
下午,李松福給石賢送了兩份飯,都吃光了,現在空缽子還放在地鋪跟前,李松福收拾起飯缽與筷子,好不容易想出一句掩蓋的話來:“這個飯缽是我給他打茶送來的,那缽飯他不吃,讓我給吃了。”
不知姜信和信不信這話,他揭開彭石賢的被子:“讓你寫的材料沒寫好?”彭石賢睜開一雙冒火的眼瞪著姜信和,他差點把壓在身下的那首詩拿了出來,姜信和用手探了一下彭石賢的額角,也不知是他的手涼,還是彭石賢的額角真有些熱,他寬放了彭石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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