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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扼住了我,雙目赤紅如血,將我摁在椅上,堅硬的扶手抵得我後背幾欲斷裂。
我卻連一聲痛呼都發不出來。
“別擺出這副裝模作樣的表情……我看你能有多高貴,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他暴怒,將我猛拽起來,拽向他身前。
他手骨嶙峋,力道卻三大,我被拽得直跌向榻邊,跌伏在他懷中。
驚恐掙扎中,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反肘撞向他胸口。
一聲低哼,鉗制我的力量陡然鬆開,我跌倒地上,抬眼卻見他單手捂胸,胸前傷處泅出鮮紅一片。
他恨恨看我,面孔慘白,陡然身子一顫,悶聲嗆咳,血沫濺出唇邊,觸目驚心。
我掩口忍住驚叫,心中駭茫跳突。
霍然瞥見榻旁窗戶半掩。
布簾隔斷了門外監視的目光,沒有人聽見裡面的響動,榻上此人傷病復發……眼下,正是逃走的機會。
我顧不得避諱,忙踏上床榻,繞過那人蜷縮的身子,推開了窗戶,一股朔風直捲進來。
外面是灰黃凌亂的草場,我一咬牙,正欲矮身穿出,忽聽身後一聲哀哀呻吟。
只見那男子捂胸顫抖,彷彿忍受著極大痛楚,竭力向榻旁藥碗伸出手,卻差了一點夠不到。
他瘦削身軀蜷縮如嬰孩,喉中發出低啞呻吟,臉色慘白近乎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斷氣。
我已半身探出窗戶,卻在這一剎那猶疑。
他只差一點就可夠到藥碗,若夠不到,只怕就此病發死去……我撞他那一肘,也未料到會引發舊傷,以至要他性命。
眼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因我之故,命懸一線。
可他是外族餘孽……我心中紛亂,只覺一念之間,便是生死之別。
莫非今日,一個好端端的人就要死在我手裡?
那人卻突然睜眼,向我看來——剎那間,我彷彿看見了子澹,昔日病中的他,也曾這般單薄無助,也曾這般哀哀看我,不願我離開他病榻前半步。
就是這樣哀哀的眼神,剜進我心底,心上似軟軟塌陷了一處。
罷了!終歸是一條性命!我一橫心,退回榻下,將那藥碗端起。
他已沒有抬手的力氣,我只得將藥碗湊到他嘴邊,將藥汁一點點灌進他口中。
他喘過一口氣,依然面色慘白,只是定定望著我,眼神悽迷,如孩童般無助。
這眼神,不知為何,竟讓我端著藥碗的手,微微發顫。
他整個人倚在我身上,蹙了眉,微微喘息。
我抬起衣袖,拭去他唇邊血跡。
再不能耽擱時機,我回頭看了看門口,將他放下,轉身時袖口一緊——竟是他抓住我衣袖。
“終歸是救了你一次,放我走吧。”我嘆口氣,抽出衣袖,俯身穿窗躍出。
跌在窗下鬆軟的草垛上,我踉蹌爬起,發足急奔。
奔出不過數丈,腳下突然一絆,被衣帶纏住,我摔在地上,撞得膝頭生痛。
眼前卻亮了,雪亮,刀光雪亮。
我緩緩咬牙坐起,一顆心直墮入深谷。
“你當外頭十幾個人是瞎的麼,說跑就跑得了?”一個粗濁的男子口音哈哈大笑。
一雙粗黑的手伸向我,我側身避開,冷冷道,“不必勞煩,我自己走回去!”
“嘿,好辣的娘們!”那漢子探手又抓來。
我霍然抬頭,目光冷冷向他掃去。
那人一怔,被我鎮住,愣愣看著我起身,從容理好衣帶,一路跟著我走回屋子。
跨進門內,迎頭就是一聲“賤人”。
未待我看得清楚,眼前人影一動,耳中脆響,臉上頓時火辣辣劇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