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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都走出大山到亂糟糟的外面世界去打拼了,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麼顧慮,就像山頭上掉落的石頭,滾到哪就算哪。好幾天,譚代輝坐在大門口的石礅上像朱即師傅唸經似的自言自語,他的上嘴唇說:“參加國民革命軍吧,現在是國民黨的天下啊!”接著,他的下嘴唇爭辯道:“還是參加紅軍吧,共產黨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呢!”到最後,他的舌頭出來打圓場了,說:“稍安勿躁,還是等著瞧,等到秋天金財外公來了再說吧。”此時,這位地道的山民還沒有任何信仰和政治常識,他心裡明白在代文與代武之間的選擇說到底就是一場沒有對錯只有輸贏的賭博。但他沒能等到金財外公來,就跟代群到安平鎮去找代文參加了紅軍。因為他幹活抹汗時不經意間觸控到了額頭上的那道傷疤,突然間記起了小時侯代文砍傷自己的往事。他不知道當初傷害他的真正凶手其實並不是代文,而此時在紅軍領兵打仗的代武也不是代武。因緣際會的錯上加錯使他作出了一個正確的人生選擇。
李秀一行到達安平鎮時已近黃昏;看得出一場戰事剛剛結束,渾濁的空氣過濾掉了藍天和白雲;只留下一片廣袤的侏羅紀時期冒著煙霧的泥淖。一些驚魂未定的老百姓在斷壁殘垣間匆匆晃過,許多臉被燻黑了,肩章和帽徽也被燒糊了像乞丐模樣的戰士正在清理戰場,不時有屍體被拖走,因為泥巴和血痂糊住了死者的面容,李秀無從分辨他們的身份。雖然離興安村才一天路程,這裡卻彷彿是另一個世界,李秀總算明白了原來戰爭與和平的距離竟然這麼近。
代文肩上仍纏著繃帶,繃帶上滲出殷紅的血跡,見母親顫巍巍地跟到前線來了,很不高興,沒說幾句話就不耐煩地催她第二天清晨趕緊回家。他留下代群和代輝商量事情,叫警衛員帶李秀去一家旅館歇息。殘酷的現實以及戰爭的嚴肅性把老母親嚇住了,她突然感覺到了兒子的可怕和偉大,因此,她顯得出奇地溫婉,始終沒責罵兒子一句。
譚代輝的入伍讓代文倍受鼓舞,他高度肯定了堂弟的覺悟,並破例安排他做了一名號兵。在問及他參加紅軍的動機時,他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代文六歲時就砍了我一刀,可見他多麼殘暴,我才不想與他為伍呢。”
代文笑了,打趣地問他:“你該不是為一刀之仇才參加革命的吧。”
代輝懶洋洋地回答:“倒也不全是,我來革命是因為大夥都革命了,我不革命那就是反革命了。”
代群對於自己擔任保長一事向代文作了過多的解釋,代文生硬地打斷了他的話,明確表示不予追究並視其為地下工作的方式之一,他坦言用自己的人擔當敵人的公職總比由敵人專擅來得穩妥些。
次日凌晨,李秀和代群被早早喚醒,三位換了便裝計程車兵護送他倆返家。李秀把一個包裹交給代文,告訴他包裹裡是譚恆親手製作的一雙布鞋。不過她沒有點破鞋統裡還塞了五十個銀元,那是代武上次回家時給她貼補家用的。
“譚吉先生說了,你哪天到家,哪天就是黃道吉日。”李秀走了幾步又迴轉身叮囑兒子,“你要儘早回來,不能讓譚恆再失望了。”代文爽快答應,在寒風習習的晨霧裡送別母親和弟弟時,望著母親越來越矮小的背影,他不禁思緒萬千。戰事失利激起的鬥志讓他一度忘了親人和愛情,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位像獵犬一樣追蹤自己的孿生兄弟身上。
在殘酷的戰鬥中,那些抽象的軍事理論變得更加抽象,毫無用處。獵人的本能倒發揮了奇效,代武把祖輩數萬年狩獵生涯中積累起來的耐力、鬼祟和經驗全用於戰爭,他終於成了譚氏家族最豐收的獵手。以至於代文在艱難的逃亡中無論如何轉移、躲讓或者潛伏,身邊總有敵人出現。別無選擇,若想要自己的同志不被消滅,只有消滅敵人。正是在如此的非常時刻,身體分泌出大量的可的松和腎上腺素使代文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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