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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新兵連他歪戴著帽子一進門我就猜透了,小子在軍隊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壓根兒就不是塊當兵的料。其實什麼料他都不是,命中註定的倒黴鬼。學沒上好、畫沒畫好、女朋友沒交好,兵要是能當好,那才叫怪呢。隨隨便便就能在軍隊修成正果?做夢去吧你們!
遵你所託,回一連那天我先去了趟營部,把300塊錢給了大強。小子假模假樣推辭一番,最後還抹了抹眼睛。我沒跟他多說什麼,要他別亂花這筆錢,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問他晏凡在哪兒?大強說晏凡去我們一連了。我說這傻b幹嗎不老老實實在營部呆著保衛祖國,到我們一連嘬什麼呀?
大強嘴裡一半肚裡一半說了半天,我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我滿腹疑問地回到一連,你猜怎麼著?晏凡正獨自一人在我們一連的破操場上打籃球呢。我在操場旁邊站了一會兒,傻b硬是沒理我。當時我就火了,扭頭便走。嗨,我操,來到我這一畝三分地上,你他媽還挺牛b!在一連誰敢對我這樣?看在新兵連的交情,我沒跟他一般見識,找連長玩去了。
我問連長,咱們一連怎麼多了個人?
連長說,營部貶回來的一個鳥兵。
我問連長,咱們連隊怎麼成收容所了?他犯了什麼事兒?
連長說,肯定不是好人好事。
說真的,晏凡這人還是挺有骨氣的。兩天過後他依然不願先開口跟我說話,見我就躲著走。也許是他覺得這一切不夠光彩,無顏面對自己兄弟吧。晚上,我拎幾瓶酒找到他,算是儘儘地主之誼,迎接他的到來,歡迎來到一連。
我們倆坐在連隊門口的路燈下,邊喝邊聊,折騰了整整一夜。後來晏凡喝醉了,把我們連隊門口吐得一塌糊塗。環境能改變一個人,這老話說得一點兒不假。兩年不見,晏凡像變了個人似的,臉上再也沒了新兵連的那股機靈勁兒。說話的時候老喜歡撇嘴,嘴兩邊都撇出皺紋了。後來我寬慰他說,在軍隊被貶黜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個,當年劉健不也是從團部貶回哨所?
晏凡說,性質不一樣,劉健被貶是因為他惹怒了軍隊領導,他媽的老子被貶僅僅是因為朝一個小孩子的屁股上輕輕地扇了兩巴掌。這叫什麼事兒?操他媽,我比竇娥還冤!
隨即晏凡就把他被貶的原因滔滔不絕地說了出來。得知被貶內幕,我連半點兒同情都沒有給予。活該,真他媽活該!傻b拳頭癢了你朝南牆上夯去唄,覺得夯南牆不解恨你找文書、通訊員這些狗腿子們打一架去。跟誰打不行,偏偏朝副營長的兒子下手?副營長的兒子是由你來教育的嗎?以卵擊石!
晏凡說他本來挺喜歡小孩子的,就是副營長的兒子讓他討厭了。最初晏凡並不討厭這孩子,儘管那時候這孩子已經被當兵的給慣壞了。那時每當晏凡在樓上畫畫,孩子總是在他身後竄來竄去,乘他不備推倒畫架,或者從調色盤上粘一手掌顏料,朝他畫布上抹一把轉身就跑。
沒有被文化隊退回來之前,孩子到樓上給晏凡添亂,晏凡並沒把他怎麼樣。畢竟是孩子嘛,好奇心與破壞欲都很強,可以理解。偶爾晏凡還會用鉛筆給孩子畫一張素描、在孩子臉上畫副眼鏡或者在孩子胳膊上畫個手錶什麼的,倒也其樂融融。從心理學角度分析,沒有女人的軍營裡,有個孩子利大於弊。多個孩子,性壓抑計程車兵們就多了調戲物件。
被文化隊退回營部,晏凡整個人就變了,儘管他嘴上一個勁兒地說自己的人生觀並沒有改變,實際情況肯定與他說的恰恰相反,從他眼睛裡可以看出來。他的眼神看上去不太對頭,目光生硬,有些對生活感到絕望的意思。晏凡這人咱們以前對他真的是缺乏瞭解,他背著畫板到軍隊其實並不是像他所說的&ldo;到軍隊碰碰運氣&rdo;。碰碰運氣不假,只贏不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