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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湖胡亂的穿上外衫、襦裙,急急的下了床,拉著他走到矮案邊坐下,一邊給他梳頭一邊道:「一會還要去楊小娘子那兒習書,不束冠怎成,不可失了禮數。」
替他束了冠,又跪坐著替他理著袍擺,也不敢看他,嘴裡低聲道:「這兩日,我按小郎君給的圖樣,制了一套箭袍。等下半日,試試看合不合身。若不合身,我再改。待穿上它,和李先生一起習劍,也能輕快一些。」
「嗯!」
劉濃輕應一聲,掠眼而過,便見在她的床頭,疊著一件月白箭袍,腰身修長,袖口窄小。往日穿著大袖寬袍習劍,確有不便。
碎湖給他穿戴好,取了熱水洗漱畢,又把自己整理了一翻,這才開了門。剛一開門,她便呼了一聲:「哇,好大的雪!」
外面是淨白的世界,就連廊上的邊角也積著雪。
劉濃走到廊上放眼一看,昔日莊嚴肅目的莊子,如今盡染作白。仿似披著白絹,層層素裹,一路鋪到視野的盡頭。辯不出屋頂,亦分不清進落,只餘這片靜瀾。四下裡悄悄的,沒有鳥鳴,也無人語,胸中展滿安寧。
雪積得很厚,深時有尺許,淺亦有半尺。穿上桐油糊過的長靴,抱著楠木暖手爐,和碎湖一起下了樓,逕自往莊門行去,身後留下四竄腳印。碎湖時不時的回頭打量,嘴彎得像月芽兒。
「哈,嘿!」
剛剛穿過園中小亭,從假山的另一邊便傳來呼吒聲,繞過假山,在那開闊的院子裡,有個人正在舞劍。
劍光霍霍,時縱時伏,激得雪花四飛,頗有幾分狠戾。
是來福!
來福看見了小郎君,正準備收了劍勢,有人在院角用劍挑了一團雪,狠狠的砸在他的臉上,隨即喝道:「練劍怎可分心!」
來福只好抹了臉上的雪,繼續舞劍。劍式不見花哨,大開大闔,劍劍寒凜,是殺人之劍,軍中劍招。
劉濃走到院角,朝著那人稽首道:「劉濃,見過先生!」
這人正是白海棠李越,他拄著劍,漫聲道:「起來得倒早,自行先去玩會,小娘子估計亦還未起。下日來,我會考究你的劍!若還是雞抓鴨舞,沒有半分力,就自己打上一千遍五禽戲,再來找我習劍!」
「知道了!」
劉濃再度一禮,埋著頭徐徐而走,他現在半日和楊少柳習書,半日和李越習劍。兩個老師都是厲害角色,稍有不適就得挨罵受訓,還不敢不恭。可他是一個還不到九歲的小屁孩,才拿著木劍比劃了幾個月,哪來的力!
碎湖抿著嘴偷笑,碎步跟上。
對面行來一群人,當頭的是劉誾,見了他們,疾步迎前,稽首道:「小郎君,怎地起來這麼早,小心凍著。」
劉濃揚著手爐,笑道:「哪裡能凍著,穿著夾袍呢,咯,還有手爐。」
劉誾自被他罰一回後,說話作事更顯恭敬,低聲道:「小郎君,可要去看看作坊?第一批竹葉青已經送出去了,成效甚好。再待一些時日,便可以在由拳建酒肆了。」
劉濃問道:「建鄴衛府和郭參軍那兒都送了?」
劉誾道:「小郎君放心,新酒一出就送了。匠人們正在趕製琉璃,只是成色不太好,想來是火候不到,風箱也還在改進。」
「嗯,不著急,慢慢來,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到莊外走走。」
劉濃笑著走過,琉璃就是後世的玻璃,這項工藝並不繁複,也是他唯一能記住,並且嘗試著搗鼓的東西。至於風箱,他也只曾經在《天工開物》裡,見過雙活動式活塞風箱的製作流程。有了這些,便可以斂些錢財,用以滿足日後所需。
不可過急,不可貪多,急貪必生事端。
突然,劉誾似想起了什麼,轉身折回,奔到他的身邊,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