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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不給做主,宗族裡大家也都爭著說她不對,對於一個外鄉女子來說,除了鬧也就沒了什麼辦法。範長旺亦是個忠厚性子,每次小七嫂來鬧,都只讓家裡的女人出去打,從不放狗咬人。小七嫂鬧了幾次,人們早就習以為常,沒想到,這回鬧到出人命,這便是了不起的大事。
大明雖然有吏不下鄉之說,但這只是指通常情況,一旦賦稅力役不能按時徵發,或是出了什麼大案,吏員依舊會領牌票下鄉。這些人如狼似虎,所到之處向來是抓雞牽豬,細糧寡婦皆難倖免。人禍堪比之颱風洪水等天災,於鄉間便是不堪負荷的重擔。何況人命案向來是三班六房發財的機會,若是支應不好,怕不是傾家蕩產就在眼前。范家沒有讀書人與縣裡交涉,範達此來,就是來討個救兵。
「你是知道的,我這人沒用,見到官差連話都說不出,你讓我怎麼敢回話。兄弟,你雖然沒有功名,但卻是讀書人,腦子靈活能說會道,阿爹說要想跟那些官差辦交涉,最後就只能靠你。兄弟,這個忙你是一定要幫的,洪總甲最近正尋我們的短處,希望好好勒掯咱們範氏宗族,這次若是沒個得力的人幫辦,咱們是要吃大苦頭的。」
範進卻不緊不慢,沒有絲毫焦急。「堂兄,你說的事,我明白,可是你也知道,我是個白身,老爺面前回話多有不便。再說洪總甲那等兇人,又不曾來犯我,我若是去撩他,必被他記恨上,小弟怕是招惹不起啊。再說,平素大範莊的鄉親對我也頗有微詞,誰家丟只雞少條狗,也沒少來問我。若是這事我出頭,卻不合你們心意,最後又賴在我頭上,那豈不是自討苦吃?依我看,志文賢侄學問最好,人品又端正,且過了縣試,與太爺有個師生之誼,由他出面應酬官差就可,又何必捨近求遠。」
「兄弟,現在是救命要緊,咱們平素縱然有些嫌隙,總歸是姓一個範,你不能見死不救。你侄兒是什麼脾性,你還不清楚?三棍子下去。也未必能叫一聲,遇到官差怕是比我還沒用,要想救命,就只有你了。且看在咱們一筆寫不出兩個範字面上,千萬不要見死不救,事情不管最後什麼結局,也保證沒人怪賢弟就是。」
範母這時也道:「進仔,你堂哥說的在理,我們姓範的總是要幫姓範的,不能讓外人看笑話。你且去看看,能說上話便說一句,說不上也沒人能責怪你什麼。」
「既是娘有命,兒子不敢不聽。不過堂兄,昨天又是下了雨,路上委實泥濘難行,小弟這鞋可是剛換的,且等地幹之後,再做計較。」
範達二話不說,將身子一矮,「賢弟,事情不等人,你且上哥哥肩上來,哥哥負你到大範莊去。」
範母見範達負著兒子走出房門,向外疾奔,忽然追到門首喊道:「乾糧!進仔,你還沒帶乾糧呢。」
不多時,範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嬸母,乾糧的事不必急,賢弟就在莊上用飯,再讓人送一份吃食到嬸母家裡,不會讓賢弟受委屈的。」
範母微微一笑,轉身關上房門,自言自語道:「真是老天開眼,大範莊的那幫人也有今天!若是敢不好好招待我兒,這場人命官司,就叫他傾家蕩產,家破人亡。不過事情牽扯到洪總甲,確實不好辦,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也不知進仔,能否應付的來。」
第九章 範進出馬
範林氏的死屍掛在范家門首,在風中來回的飄蕩。身上的大紅襖裙,只在她出嫁時穿過一次,不想竟是兼具了吉服與喪服的功能。大紅繡花鞋上,滿是泥濘,證明其在夜裡是何等艱難的跋涉,才完成了上吊這個動作。一個人的生命到底有多珍貴,是個難以給出標準答案的問題,在此時此地的大範莊,小七嫂用自己的死給出了一個答案:生命的價值約等於十畝好田。
死人的模樣都不會好看,尤其是吊死。生前姣好的面容,現在變得無比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