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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這些,胡客便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他本以為胡啟立藏在這裡,哪知竟是南幫暗扎子設下的復仇之局。這樣一來,天台賭檯敢公然開設在上海縣衙的旁邊,便也說得通了。南北幫暗扎子均設立了賞金榜,有財力接通賞金榜的,大都是官場上有權有勢的人,因此暗扎子和官府之間並非敵對關係,甚至朝廷偶爾還會派人秘密接通賞金榜,比如兩年前刺殺孫文的行動。在和朝廷、官府的關係上,暗扎子和刺客道截然相反。正因為與官府有利益關係,南幫暗扎子才敢將賭檯公然開設在上海縣衙旁邊。
但胡客對於南幫暗扎子在此設局復仇並不感到驚訝,畢竟在紹興府時,睚、眥等死士便曾收買南幫暗扎子來對付他。
唯一讓胡客略感驚訝的是,他和南幫暗扎子本無仇怨,這麼多年裡和南幫暗扎子的交鋒也僅有兩次,死在他手上的南幫暗扎子領頭也僅有兩人,想不到這兩人的地位均非同小可,而且從供奉的靈牌來看,這兩人是父子關係,其中一個是梁有慈的兒子,另一個是梁有慈的孫子,均為至親。胡客一直沒把這兩次交鋒當回事,畢竟這幾年裡他經歷的生死爭鬥實在太多,與在紫禁城裡、雲岫村中的拼殺比起來,這兩次交鋒根本不值一提。然而世事就是這樣,往往是那些被忽略掉的事情,反而成為了人生路上的某個關鍵點。現在這兩筆帳疊加在一起,同時算到了胡客的頭上。
&ldo;開棺!&rdo;梁有慈一聲令下,站在棺材之間手持招魂幡的兩個守靈人,分別推開了左側和右側棺材的棺蓋,留下了中間那口棺材沒有動。
棺蓋開啟後,棺內的景象立刻一覽無餘。
左側棺材內,死了兩年的吳馳國,早就沒有了肉身,已是灰白色的骸骨一具;右側棺材內,吳麒崢肉身雖在,但逐漸開始腐爛,此時已經面目全非。兩人死去已久,但因兇手沒有找到,大仇未報,梁有慈竟一直將兩人的屍體停放,尤其是吳馳國,死了兩年,已成白骨,竟仍未下葬。
俯下身去,梁有慈伸出了手,輕柔地撫摸吳馳國的頭骨,如同撫摸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她同樣輕撫了吳麒崢已經腐爛的屍身,沒有絲毫的厭惡,反而每一個動作和每一絲神態都透露出無盡的愛憐。&ldo;仇人已經找到,你們現在可以放心去了。我一直不將你們入土為安,就是為了等這一天,能讓你們親眼看到兇手伏誅。&rdo;她老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輕聲說道,&ldo;只待此間的事一了,我便下去尋你們。&rdo;
中間那口沒有開啟的棺材,是梁有慈為自己準備的,連遺照和靈牌都已經供好,顯然她已抱了必死之心。梁有慈早年從亡夫處接掌南幫,直到數年前才將南幫的事務交給兒子吳馳國打理,自己退居幕後準備享受天倫之樂。哪知老來喪子亡孫,兩年之間,她竟兩度白髮人送黑髮人。若非兒孫大仇未報,悲痛欲絕的她,恐怕早就撒手西去。如今苦尋兩年,終於尋得仇人,只等大仇一報,她在世間無所留戀,那時便要赴陰曹地府,與兒孫相會。
胡客站在數丈開外,看著棺材裡的屍骨。吳馳國和吳麒崢都是被他所殺,這一點他心知肚明。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南幫暗扎子要尋他報仇,實乃天經地義之事。
天口賭檯闔窗鎖門,胡客已經沒有退路。
但他無所畏懼。
他知道,今日之局,若非天口賭檯成為他的葬身之地,便是他將天口賭檯徹底攪個天翻地覆。
挾屍
梁有慈長時間看著吳馳國和吳麒崢的屍骨,忽然間手一抬,柺杖點在地上,接連拄了三下,發出&ldo;篤篤篤&rdo;的響聲。
這一舉動來得突兀。她連拄三下柺杖,顯然是在放出訊號。
胡客已經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