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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忘記,塞拉菲娜。多拉蒂的左眼根本看不見。
女孩聞言反倒鬆了一口氣。路迦看得出來,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甚至早已預視到這一場對話。“是有一點,不過無礙。我心裡有數,諾堤先生不必擔憂。”
──多拉蒂在婉轉地承認,自己終有一天會無法視物。
她溫熱的吐息吹過他額側,蜂蜜特有的、淡淡的甜香傳到鼻尖,然而他已無心理會。
“培斯洛上不存在無治之症,只要還有一口氣,便有人能夠將妳治好。”他這樣說,似乎想她捨棄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起碼不存在在徹爾特曼裡面。”
“我感謝你的好意,諾堤先生。我衷心感謝。”塞拉菲娜以指尖扣著他的指側,禮貌地移開了他的禁錮,體溫暖熱得像個太健康的人,“你會覺得沒有,是因為你從未遇上不治之症。我很好,現在很好,將來也會很好。”
她很清楚自己最後會變成怎麼樣,並且一點都不在乎。
或者說,她在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在乎。
塞拉菲娜。多拉蒂本就不是能夠輕易被勸服的人,更何況病人自己都沒有求醫的意欲,他不可能強迫她去治病,至少不是現在。路迦沉默片刻,還是回答了她之前的問題,“……因為妳還欠我一個問題。”
“是你覺得我還欠你一個問題。”塞拉菲娜糾正他,“作為‘欠’的前提是我答應過什麼,而根據我的記憶,我從未答應過諾堤先生提出的交易。”
她隨即輕輕翹起唇,“原來說到底還是為了那件事。在今次我的確欠你一個人情,我也沒無賴得打算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同樣地,我也不打算以此事去還。你該知道的,有些事情,比一個人的性命更加重要。我所驚訝的不過是諾堤先生會主動出手這件事罷了。畢竟,換作是我也未必會有所動作。”
路迦放下了咖啡杯,思緒還有大半停留在塞拉菲娜。多拉蒂的右眼上面。他本以為女孩會選擇用更堅決一些的措辭,想不到她會說“未必”。“……是嗎。”
塞拉菲娜恍若未覺他已走神,繼續說下去,“既然如此,我便再思考一下有什麼可以報答諾堤先生吧。在那裡有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呢?”
的確有。他花了一個晚上,終於能夠確定流在極夜體內的礦石粉,與在那個山谷裡面找到的一致。他抓了兩隻老鼠來做實驗,再過一會應該可以看出效果,但他此刻想要展示於塞拉菲娜。多拉蒂的也不是那一雙還在昏睡的小動物。
路迦把手伸到腰帶旁邊,以拇指一推,把自己的配劍放到木桌中央。劍柄上方被雕成了不平整的石頭狀,末端則是一隻銀鑄的雄鷹,正將雙爪勾在巨石上面,似乎隨時都要飛走。雄鷹的雙眼嵌了兩小顆深藍色的寶石,劍身與手柄中間的十字護手也鑲了幾顆各色的魔法晶石。確定自己得到默許,塞拉菲娜小心翼翼伸手拿起了它,用鋼輕卻堅固,雕琢精緻得栩栩如生。
實用性與美感兼備,是把好劍。
少年淡淡開了口,以一句話點破最重要的線索。
“鑄這把劍的人,已葬身於山谷裡面。”
第38章 來龍去脈
長劍突然變沉了許多。
劍柄上的鷹眼彷彿斜睨向她,冷冷地非難。單是把它拿在手裡,都已經重得讓她難得忍受。
塞拉菲娜緊抿嘴唇,把之放回桌上,動作甚至比放下一個木杯更小。她垂眸看向杯裡金黃色的液體,藏在裡面的一個女孩也回望著她,似乎要以雙眼催出一個回答、一次崩潰。
到底該說什麼呢?她也覺得自己必須要開口,但在腦內反覆搜尋過後,仍然找不到切合的言辭,哪怕只是一個。而更糟的是,在她思考的過程之中,沉默本身也已成了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