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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迦眯起眼睛,這個走向並不如他所預料,他想他嗅到的味道名為希望,“你的意思是,你能夠治好她,但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不完全是。”艾斯托爾也無心與路迦周旋下去,他也曾經歷過這種無法挽救親愛之人的感受,自然能夠明白此刻燃燒於路迦心頭的焦灼。“我無法根治她的雙眼,那不止超出了我的能力範疇,連人力所及的界限都已經超越了,對於這一點,作為諾堤的你只會比我看得更透,我不認為自己需要再解釋下去。然而,我同時也不認為她需要治的只有眼睛……我想到了一個方法,當中牽涉到一點風險,所以我需要先得到她的同意再作治療。”
他看了路迦一眼,與後者同色的眼眸裡同時有憐憫與冷漠,兩者混合起來,便成了一種彷彿高高在上的嘲諷,“別以為其他人看不出你在想什麼,路迦,世上不止你一個聰明人。我聽說過你當初關注她的原因,也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作為我收的最後一名、也是最年輕的學生,你不可能想不出這個方法,只是不願意由自己的口裡說出來而已。我能夠讓她再次看見這個世界的模樣,但你必須得承認,真正能夠治好她的不是魔藥,而是一次純粹聽從天命的賭博。”
他當然知道。
正正因為知道事情早晚會走到這一步,才不想親口告知真相,才會在被外祖父揭穿之後如此難堪。但知道並不代表能夠接受,但在這件事上,他能夠作主決定的地方几近於零,在這座城市裡學會的一切,到頭來半點忙都幫不上。
“我明白了。”路迦聽見自己意外冷靜的回應,“如果她接受治療,你覺得她還有多少時間?”
“最多最多,還能再拖半年。”艾斯托爾說著,朝他欣慰一笑。在聽見壞訊息之後迅速振作起來,拒絕沉浸於憂傷之中,反應過來之後立即拋棄一切不務實的想法,這才是他認識的路迦。諾堤,那個九歲不到就被人送來神紀城的下任侯爵。“半年之後,大陸上不可能再有人能救她,你必須動用那個方法,或者是親眼看著她受盡折磨。服藥之後她的視力的確會恢復過來,但肯定不如出事前清晰,尤其是在日光猛烈的時候,很可能會因為光線刺激而流淚,我看見你給她戴上了黑布,這個習慣可以維持下去。”
路迦默不作聲。一般來說,魔藥能夠做到這麼大的功效,藥性都不會溫和到那裡去,也不可能單純撥亂反正,更常見的是一物換一物的等價交換。果不其然,艾斯托爾下半段話就要他作好心理準備,“這將會是非常難熬的半年,魔藥不能斷服,否則反噬會很嚴重,服藥之後的副作用也不會太過好看,她將會承受很多痛苦……在康復之前她可以安心居住於薩比勒,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前來騷擾,但其餘的一切,都要由你們來解決。”
這是一場被拖成酷刑的惡化,逐步走向終點的死亡。
半年內她不可能再離得開路迦半步,而即使這六個月之間沒有任何亂子,她也仍然要到凡比諾一試生死。
路迦聽畢,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撐著雙膝站起,“我現在就回去問她的意願,與此同時,請你準備好魔藥材料,我會讓永晝守一個晝夜,這樣一來,她或許能夠早點離開神紀城。”
艾斯托爾挑起眉來,饒有興味地俯前身體,頸上的銀荊鏈掃及木桌,發出響聲。“你就這麼肯定她會服藥?在你告訴她未來六個月會發生什麼事之後,她未必還能夠保有戰鬥意志,我見得太多中途放棄的人們。”
年青的學者沒有回頭。到走近門邊,路迦才開口回答,好像他必須深思這個問題,好像他不得不把答案沉澱過才能不失風度,“我知道,是因為她在生與死之間,永遠都會選擇生的一邊,無論這是否意味著無盡的痛楚與苦難。”
就像